陆念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姐姐果然知道鹿笙,也知道全科系的“特色”。
她强装出来的轻松瞬间瓦解,鼻子一酸,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委屈、疲惫、痛苦,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汹涌地冲上眼眶。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把那股酸涩逼回去,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嗯。有点……难熬。”
她不想在姐姐面前示弱,但那份沉重的真实感,让她无法再伪装“还好”。
陆嫣沉默了。
她看着妹妹强忍泪水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脆弱和疲惫。
一个月前那个离开家、带着点不知天高地厚劲头的女孩,此刻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树,虽然还倔强地挺立着,但枝叶已显凋零。
几秒钟后,陆嫣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她只是伸出了手。
那只手没有落在陆念念的头上,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安全距离”,轻轻拍了拍陆念念裹着被子的肩膀。
力道很轻,带着一种她性格里自带的克制,却又蕴含着一种沉甸甸的、无言的力量。
“假期好好休息。”陆嫣的声音依旧低沉,却比刚才柔和了半分,“把这里当补给站。养好精神,养好身体,全科系……后面的路,只会更难。”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只化作一句简洁却重若千钧的叮嘱:
“别把自己耗干了,陆家的女儿,要懂得可持续作战。”
“晚饭让陆温送到你房间。想吃什么跟他说。”她说着走到门口,随即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句:
“有事随时叫我,我在书房。”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响。
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和寂静。
陆念念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肩膀上,被姐姐拍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短暂却有力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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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别把自己耗干了”,像一记警钟,敲在她疲惫的灵魂深处。
姐姐没有否定她的选择,没有劝她放弃,只是告诉她:要懂得恢复,要懂得蓄力。
眼眶里强忍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无声地滑落,滚进柔软的枕头里,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不是崩溃的痛哭,而是一种压力释放后,带着委屈、疲惫,却也有一丝被理解、被接纳的……安心感。
她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汲取着那点熟悉又陌生的薰衣草香气。
她睡得昏天黑地,无知无觉。像一块被榨干了所有水分的海绵,被重新抛回生命之泉,贪婪地吸收着每一滴能修复自身的养分。没有梦魇,没有惊醒,只有最深沉的、最彻底的休眠。
再次恢复意识时,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一盏感应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陆念念缓缓睁开眼,眼神带着刚脱离深度睡眠的茫然和恍惚。
她甚至花了好几秒钟,才确认自己身在何处,不是在教室里那冰冷的操作舱里,也不是在508宿舍那张狭窄的床上,而是在陆宅这间奢华却空旷的卧房里。
身体的感觉奇异而陌生。
那种深入骨髓、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疲惫感,竟然……减轻了大半!肌肉虽然依旧带着训练后的酸软,但不再是那种被抽筋扒皮般的剧痛和无力。
识海深处那片被反复犁过的焦土,虽然依旧空乏脆弱,但那种时刻存在的、如同针扎蚁噬般的撕裂钝痛,竟然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平静。
她睡了多久?
抬起有些沉重的手臂,看向终端屏幕。日期和时间清晰地显示着——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她竟然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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