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陆玄闭关静室。
混沌阵法层层叠叠,将内外彻底隔绝,时间与空间在此地都显得模糊。陆玄盘坐于阵眼核心,双目微阖,周身笼罩在一片奇异的景象之中——左侧混沌清辉流转,演化地火水风、星辰生灭,代表着秩序与造化;右侧却隐隐有暗红色的、极其细微却坚韧的能量丝线缓缓游走,与清辉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循环,那是被初步“驯服”和“转化”的深渊力量。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抹沉疴已久的虚弱感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蕴的、如同深渊大海般的沉静与浩瀚。连续炼化数颗“深渊之种”,虽让他伤上加伤,却也如同最猛烈的烈火,将他道基中的杂质进一步锻打、淬炼,并将“深渊”这一极端的“混乱与毁灭”侧面,以自身独特的“秩序包容与转化”之道,艰难而坚定地纳入了自身的力量体系。
这不是简单的吞噬或融合,而是“统御”与“共生”。源初道种如同至高无上的君王,混沌青莲道韵如同宰相与净化之源,而那被转化的深渊力量,则成了开疆拓土、攻坚伐锐的凶悍边军,虽桀骜难驯,却也在道种与青莲的强力约束与引导下,开始为陆玄所用。
他的修为并未暴涨,甚至因道基重构而显得有些“虚浮”,但其本质,其对大道法则的理解与掌控,已然踏入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完全测度的全新境地。若说之前是执掌混沌、演化秩序的“道祖”,如今则更像是一位开始尝试统御“秩序”与“混乱”两面、探寻宇宙更深层平衡的……“探索者”或“掌舵人”。
然而,这份突破的喜悦,很快被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悸动冲淡。
那不安,来自与姜玄相连的道种!
就在方才,沉心体悟的陆玄,心神深处那枚代表着与姜玄因果联系的道种烙印,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剧烈、复杂的波动!那波动中,蕴含着巨大的危机、坠入未知的迷茫、绝境中的坚韧、以及……突如其来的、磅礴而古老的生机馈赠!紧接着,联系并未断绝,却变得极其微弱、遥远,仿佛隔了无数重世界屏障与时光迷雾,断断续续,难以清晰把握。
“青岚界……姜玄……”陆玄猛然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气剧烈翻滚,倒映出无尽的推演之光。他立刻尝试以更强的心神力量,透过道种烙印进行感应、呼唤。
起初,只有一片模糊的、充满凋零与死寂的黑暗。但当他将自身刚刚领悟的、那丝“包容混乱”的新特质融入感应中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微弱断续的联系,竟变得稍微清晰、稳定了一丝!仿佛他这边对“混乱深渊”侧面的掌控,与姜玄那边可能遭遇的、与凋零黑暗相关的事物,产生了某种跨时空的、极其隐晦的共鸣!
借助这丝稍强的联系,陆玄终于捕捉到了一些更加具体的、破碎的画面与感受片段:
无尽的黑暗与下坠……古老的黑色水晶洞窟……残破的符文与死寂……突然亮起的地图光影……深井下落……乳白色的生命光球……混沌生命晶体的雀跃与蜕变……以及,那股始终如芒在背的、冰冷浩瀚的“注视”虽然似乎被暂时隔绝在外,但其存在感依旧令人心悸……
“上古灵河节点……生命本源馈赠……晶体蜕变……还有那‘注视’……”陆玄心神电转,瞬间明白了大概。姜玄等人因祸得福,坠入了青岚界上古网络的某个深层遗迹,并获得了某种传承或补给。但危机并未解除,他们被困在了那里,而青岚界本身潜藏的那个恐怖存在(陆玄将其暂命名为“凋零意志”),显然已经盯上了他们,或许正在外界徘徊,或试图侵入。
“必须尽快建立更稳定的联系,至少要将关键的生存知识、可能的出路推测,以及……应对那‘凋零意志’的思路传递过去。”陆玄心念急转。但他此刻状态特殊,强行跨越如此遥远且充满干扰的距离进行清晰传讯,消耗巨大,且可能引动自身道基不稳,甚至被那“凋零意志”反向追溯。
就在他权衡之际,静室外的防护阵法传来了有节奏的波动——是道一真人等人有要事禀报,且似乎颇为紧急。
陆玄眉头微蹙,分出一缕心神接通外部。
“道祖,打扰您闭关,实在事关重大!”道一真人的声音带着凝重传来,“两件事。其一,根据最新监测与各地汇总,魔巢在‘噬界回响’失败后,活动迹象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在CT-734残骸区域及几个已知的‘沉寂之网’深层节点,检测到异常的能量沉寂与汇聚现象,似在酝酿更大规模的行动。银辉长老推断,可能是某种超大型深渊仪式的准备阶段。”
“其二,约三个时辰前,洪荒与青木、金石两界交界处的虚空,以及我界内部三处刚刚平息的‘深渊之种’爆发点旧址,同时监测到极其短暂、却强度极高的‘空间共鸣震颤’。其波动特征……与您之前描述的、青岚界可能存在的‘凋零意志’引发的空间扰动,有高达七成的相似度!虽然转瞬即逝,无法追溯源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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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真人的话让陆玄心中猛地一沉!
魔巢酝酿更大攻势,意料之中。但青岚界“凋零意志”的波动,竟同时出现在洪荒周边及内部?这绝非巧合!
“有两种可能。”陆玄的声音透过阵法传出,冷静而迅速,“其一,青岚界的‘凋零’与魔巢的‘深渊’,在更高层面存在某种我们未知的联系或共性,其力量波动本身相似。此次魔巢准备大型仪式,无意中引动了类似频率的虚空震颤。”
“其二,”陆玄语气更加凝重,“那‘凋零意志’……其影响范围或感知能力,可能远超我们想象,甚至能够跨越世界进行某种程度的‘投射’或‘共鸣’。它或许……也‘看’到了洪荒,或者,被洪荒与魔巢的激烈对抗所‘吸引’。”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局势正在滑向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深渊!魔巢未平,又添疑似更古老、更莫测的“凋零”威胁?而且这威胁可能与姜玄的困境直接相关!
“加强所有相关区域的监测与防护,特别是空间稳定方面。将‘凋零意志’波动特征加入最高级别预警列表。”陆玄沉声下令,“另外,加快‘共鸣网络’试点建设,我需要它能尽快具备一定的区域信息共享与危机联动能力。”
“是!”道一真人领命,犹豫了一下,问道:“道祖,那青岚界姜玄师弟那边……”
“我自有计较。”陆玄切断联系,重新将全部心神收回静室。
内忧外患,瞬息万变。原本计划徐徐图之的闭关,不得不再次调整。姜玄那边急需指引,洪荒这边危机暗涌,他必须在自身状态未稳的情况下,同时应对两条战线!
“无法再等了。”陆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缓缓抬起双手,左手混沌清辉弥漫,演化秩序篇章;右手暗红丝线游走,勾勒混乱纹路。随即,双手缓缓合拢。
清辉与暗红丝线并非融合,而是在他无上道境的操控下,开始编织、构筑一个极其复杂、精密、平衡的立体符阵——一个以他自身道种烙印为“源”,融合了新领悟的“秩序-混乱平衡之道”,专门用于超远距离、高强度、抗干扰联系的“两界心桥”符阵雏形!
构建此阵,对他负担极重,如同在神魂中同时运转两种截然相反的大道法则。但他必须一试。唯有建立更稳定的联系,才能给予姜玄关键指导,也才能更准确地把握青岚界“凋零”的真相及其对洪荒的潜在威胁。
与此同时,在青岚界那黑暗的地下枢纽厅室中。
姜玄刚刚初步消化了乳白光球馈赠的古老生命本源,混沌生命晶体光芒内敛,却与整个枢纽建立了深刻的联系,让他能模糊感知到枢纽的破损状态、能量流向,甚至“看到”符文地图上其他遥远光点的微弱呼应。
他尝试通过道种联系师尊,但发出的意念如同石沉大海,只有极其微弱的、仿佛隔着厚重毛玻璃的悸动反馈,难以传递具体信息。
“联系不上师尊……我们得靠自己了。”姜玄对围拢过来的苏晚晴等人说道,摊开手掌,掌心上方浮现出由晶体能量投影出的、更加清晰的枢纽局部地图,“根据枢纽残留信息和地图显示,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条废井,还有三条通道可能部分连通。一条指向东北,地图标注为‘往生殿’,但标记为深红色,危险未知;一条指向西南,标注为‘淬灵池’,部分符文亮起,可能尚有微弱功能;最后一条指向正西,标注最简单,只有一个古老的符号,意义不明,但通道最长,似乎通往更深处。”
“我们需要尽快恢复实力,并寻找出路,或者……能帮我们对抗外界那鬼东西的办法。”李阵子看着地图,眉头紧锁,“‘淬灵池’听起来像是修炼或恢复的地方,或许值得一去。但风险也不小。”
苏晚晴点头:“此地生机浓郁,我们伤势恢复很快。但若那‘凋零意志’找到方法侵入灵河网络,这里也不安全。必须早做打算。”
森语则一直闭目感应着枢纽与晶体的共鸣,此刻忽然睁眼,指向正西那条通道:“那里……有‘呼唤’……和这里不一样……更古老……更悲伤……但……也有一点点‘光’……很弱很弱……和晶体……有点共鸣……”
姜玄看向那条意义不明、通往更深处的通道。直觉告诉他,那里或许隐藏着这个上古节点枢纽,乃至青岚界凋零之谜的更深秘密。风险最大,但可能收获也最大。
就在他们商议之际,姜玄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不是外界攻击,而是他怀中的混沌生命晶体,以及脚下这古老的枢纽,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震颤”!这震颤的频率,与他道种中偶尔感应到的师尊的波动截然不同,更加冰冷、宏大、充满“终结”意味,而且……隐隐与不久前他们在外界感受到的那“凋零意志”降临前的空间扰动,有几分相似!
“是它……它的力量……在‘共鸣’穿透?试图找到我们?”姜玄脸色骤变。
这震颤虽弱,却如警钟长鸣!意味着他们的藏身之处,并非绝对安全!那“凋零意志”正在以某种方式,试图渗透或扫描整个灵河残迹网络!
时间,更加紧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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