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手一挥,几个人渐渐围了过来,咬牙切齿道:&ldo;我们三族流放到乌里雅苏台为奴,这可都多亏了您哪!我这一路吃尽苦头,靠着行乞为生才能存口气撑回北京城,再一路上巴巴地跟着你出城到此‐‐就是要找你算算这笔帐!&rdo;
望哥儿此时忽然从父亲背后探出头来:&ldo;阿玛,他们为啥叫咱们给钱呀?&rdo;
&ldo;哟,这就是府上的小哥么,长的还真是可爱‐‐&rdo;说罢就伸手去拽他,和珅心下一惊,断然喝道:&ldo;别碰他!&rdo;语气未落,已然捏着他的手腕重重一折,飞起一脚正揣在壮汉脐下三寸处。
那汉子飞跌出去三尺有余,一面疼地满地打滚一面杀猪般地叫起来:&ldo;给我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rdo;
本来以和珅之能胜这些个人不在话下,可眼前诸人都是壮年大汉,加之要护着儿子,投鼠忌器处处制肘,与他们只暂时打个平手,国泰之弟在战圈外却已是瞧出了门道,当下狞笑一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揉身而进,刀锋所向却直指望哥儿,和珅正被几个人围住缠斗,抽身不及,见望哥儿已经被这陡来的变故吓地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连起身躲避都不行,心下大急,撇了众人反身去抓那人的手腕,将身后一大片破绽暴露敌前,却也只来得及以肉掌握住刀锋,穷毕生之力使匕首无法递前一步,那血早已经淅沥沥地顺着手指fèng不断滴落,和珅却硬咬紧了牙,大喝一声,顺势一推一撞,硬生生地将那彪形大汉逼退数步,下一瞬间却已在背心挨了数记重脚,踉跄着向前摔倒在地,却依然不忘将儿子护在身后,喘息不已地抬头,拭去嘴角淌下的一丝残红。
几个人围了上来,攥着和珅的衣领从地上猛拽起来:&ldo;今天定要为国大人报仇!&rdo;
和珅冷冷一笑:&ldo;那种人死不足惜,却抱什么仇!&rdo;话音未落,脸上已重重挨了一掌:&ldo;死到临头还想嘴硬,老子今天就叫你‐‐&rdo;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只觉得脖间一凉,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ldo;放下刀,滚。&rdo;
他胆战心惊地偏头一看,薄如蝉翼的刀刃已经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之中,而他甚至没能看清楚来人是怎么出手的‐‐更叫他心惊的,是刀柄上刻着的两个篆字‐‐富察……
&ldo;没听见么?不想活的,尽管留下。&rdo;来人跨出半步,威势赫然的面容顿时现于众人眼前,和珅呼吸一窒‐‐居然是他,也只会是他‐‐
福康安,今生今世你竟要魇我心志,至死方休么!
第三十三章:行渐远隔阂再起,借东风青云复上
福康安走过来,对靠着树干闭目不语的和珅道:&ldo;把手伸出来。&rdo;语气森然,似不带一丝温度,见和珅依旧闭着眼没理他,蹲下来冷冷地将他的脸扳向他:&ldo;这时候充什么硬气,方才若非我赶到你焉有命在。&rdo;另一只手却强行攥过和珅的手臂来,翻过一看,顿时抽了一口凉气:&ldo;该死的你在金川都白呆了!在战场上要都似你这般不要性命不顾后果,多少条命都不够搭的。&rdo;话没说完,已是麻利地抽出腰带上搭着的荷包‐‐自一年多来他受命东征西讨,疗伤之药早是随身必备之物,旁的贵介子弟荷包里放的是沉速之香,他放的却只能是云南白药,若非如此,以他打仗从来身不批甲一马当先的性子,在穷凶极恶的战场上焉有命在!
将两颗药丸含进嘴里嚼碎,哺在自己手上,慢慢地混着自己的唾液将药泥抹在和珅的手心上,微凉的触感令和珅心中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直觉就想将手抽出,福康安却蛮横地死死握住了,一点一点地药涂开,遇到凝滞处,也不顾脏,低头伸舌再以唾沫将药化开,沿着舌尖将其沿展开去,待舔到手指叫连处,却反复地流连不去,带出一丝旖旎情色。
&ldo;够了!&rdo;和珅只觉得有道电流直冲脑海,他猛地把手抽出来,剧烈地喘息着。福康安却似乎早有准备,无论和珅如何挣扎反抗也绝不撒手,末了,自他手掌见抬眼看他,哑着声道:&ldo;伤口还没包扎好呢,这岂是能玩笑的?幸亏我知道今日是索若木的死忌,你必会祭悼一番,若我不跟来,你‐‐&rdo;话没说完,就深深地一声叹息,不再多言,一手撕下袍角,严严密密地将伤口包覆好了,握在掌心,复又定定地看向他。
一时,二人直眼相看,仿佛又回到金川战场那段时光,虽然走投无路朝不保夕,却能心无旁骛全意相待,没有纷争没有俗事没有富察家没有他与他太多的分歧与矛盾‐‐若能亘久不变,他与他也就不会如今这般,相见黯然。
福康安此刻心中也是百转千回,自和珅娶亲之后,他万念俱灰,只余着个支撑富察家不坠声名的念头,于是一次次地请战,一次次地厮杀,一次次地负伤‐‐他早就不在乎了,身体发肤之痛,较之当年撕心裂肺般的疼,根本无足轻重。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进京之初在他耳边充斥不去的就是关于一个俊美侍卫如何靠着谄媚邀宠,&ldo;取悦君王&rdo;的谣言‐‐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茶余饭后沦为谈资的男人就是和珅‐‐那个曾经立言&ldo;弯弓朱燕落,健笔李摩云&rdo;的旷达少年,为着扬名立万,为着功名利碌可以如此地不惜一切!
士别三日,早非吴下阿蒙。
养心殿里,他能无懈可击地对他行礼答话,却一如陌路人。
他憎恨,他怨愤,他愤怒,为他的无情无义,为他的自甘堕落。
不过刚刚官升三品,就迫不及待地要朝军机处的&ldo;傅家党&rdo;下手,从远在边塞的阿桂到近在朝堂的纪昀‐‐他就,这么恨他么。
不,他绝不允许。
福康安眸色深了数分,终于开口:&ldo;你有没有想过,国泰之弟能从乌里雅苏台逃会京城,绝不是单靠什么行乞为生‐‐是受人指使,要置你于死地!&rdo;
一句话,将和珅自妄怀情致中拉回现实‐‐当日种种,早已过眼云烟,追思何异。&ldo;我知道。&rdo;他淡淡地开口,隐约带着几丝讥诮,&ldo;朝廷里多的是人想我死‐‐你福三爷当日金殿之上不也是其中一员?&rdo;
&ldo;你!&rdo;福康安气急败坏,他怎么还不知悔悟!&ldo;你以为为什么当日你明明参倒了纪昀,却还人人想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境地,就是因为你太不择手段!你要参纪昀?他是我富察家的人没错,可他更是天下士人所望,当之无愧的文坛领袖‐‐你整他?朝廷清流民心向背你都得罪光了!你之所以最后能把他参倒,不在于你找的那些证据,而在于天意难回!自我阿玛死后皇上虽也依然对傅家荣宠不衰,但对傅家&lso;满门文武&rso;的情况已有不满,否则如何会越次提拔一个汉人于敏中做领班军机?今次之事是皇上心中早存了个清洗党派的心,不过是利用你发难而已!收手吧‐‐别再趟这趟混水了,这世间没有比朝堂之上的争权夺势更加肮脏鬼蜮‐‐你要一展长才,可以去做地方府台甚至督抚,我都可以帮你‐‐&rdo;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不要再妄图兴风作浪。
和珅眨了眨眼睛,忽然似忍俊不禁地大笑出声,笑地眼泪都渗出眼来,才伸手抹去了:&ldo;和某还得多谢福三爷抬爱了,不过,和某犯贱,偏要在这和人斗个你死我活!&rdo;
你到何时,才能收起你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与不可一世!你以为如今的我还能说收手就收手吗?!
我要的,我自己去争‐‐终有一天我会比你站地更高,看的更远。
&ldo;你如今已经输地一败涂地你还凭什么和人斗!&rdo;福康安腾地起身,攥住和珅的下颔骨,面容狰狞,&ldo;我想你生就生想你死就死‐‐你还不肯收手?!&rdo;
&ldo;输?&rdo;和珅似毫不知痛,扯开一抹阴寒而笃定的笑来,&ldo;你就看看,我能不能东山再起,死灰复燃!&rdo;‐‐福康安竟还没有他了解他的&ldo;父亲&rdo;!
真是冥顽不灵!福康安还要再劝,却见和珅身后的那个小娃娃被二人争吵之声吓地脸色发白,胆怯地抱住和珅的腿,望向他的一双大眼还带着恐惧的泪光。福康安突如其来地哽了一下,胸中似压上千钧巨石,慢慢地松开手:&ldo;他‐‐是谁?&rdo;
和珅弯腰将吓地簌簌发抖的望哥儿抱进还里,温柔地轻声一笑:&ldo;你看不出来么?&rdo;
如此相似的眉目五官‐‐福康安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瞬间面如死灰‐‐是啊,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经变了!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与他剖心置腹满腔情思的少年!他却还在奢望他能为他回头?
他要的从来就是功名利禄,而不是‐‐而不是他的爱!
只有他一个人,时至今日,还依然痴痴傻傻地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君别后,山高水长‐‐不诉离伤。
他福康安竟还远不如他断情忘爱来的决绝,至今画地为牢走不出相思成灾!
&ldo;好。&rdo;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转头,一步一步地迈开步子,伴随着他的话语一声一声地敲击在和珅的心上,&ldo;除非你能除掉我,否则我富察家的根基绝不许你动摇半分!&rdo;
直到那人走到看不见背影了,和珅依然面无表情地靠在树干上,望哥儿在他怀里伸手去兜他的胳膊,却感受到一股不可抑制的轻颤。
&ldo;阿玛‐‐&rdo;他不懂,坏人明明已经都被打跑了,为什么父亲的表情,却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ldo;没事。阿玛……阿玛只是累了,想再……再休息会……&rdo;
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再是他的爱人,他的知己,而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或许,惟有如此,他与他,才能共存于世。
福康安余怒未消地进了傅公府,阿颜觉罗氏早捧茶迎了出来,福康安一掌挥开,连茶带盏泼了一地,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大步流星地进门将门砰地摔上,阿颜觉罗氏顿时白了一张脸,站在屋檐下手足无措。这一动静极大,几个侍女纷纷围上来安慰少奶奶‐‐本来么,三爷长年征战在外,偶有回家待奶奶虽不至柔情蜜意也算相敬如宾,又从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峻性格,怎的忽然发这么大的火?
福长安恰有事进来,他如今也变地深沉寡语,早不复当初的飞扬无忌,抬眼见到这一院子人鸡飞蛋打地闹腾,便猜出必是福康安之故‐‐当年那件事之后,福康安如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表面还如往昔一般老成稳重,但骨子里早已变地冷厉决然,个中原由他心知肚明。他心里终究有愧,是以这两年来深居简出,诸事不理,朝廷授官也拒而不受,为人暗中讥笑诟骂也不在乎,如同作茧自缚,拒绝外界一切的声色犬马以及‐‐那个人的消息。而若非要事,他更是尽量少和他三哥接触说话‐‐他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当年真相!。他微叹了一口气,上前对着拿帕子抹泪的阿颜觉罗氏行了个礼道:&ldo;嫂子莫气,三哥是在朝上受了气,不是针对嫂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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