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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黄牯（第1页）

小鲵嗜赌。

小鲵平日不仅经常在自己家里呼朋唤友赌，有时他也到外面去赌。你还真别说，有公社干部老毕这把伞庇护着，一有风吹草动，老毕就会及时向他通风报信。派出所每次抓赌，每次小鲵都成了漏网之鱼。

在赌场上，小鲵也算得上是个高手。

“一条龙”。

“宝对。”

“梅花。”

俗话说：不赌不嫖赛黄牯。小鲵可不想当黄牯，除了嗜赌，小鲵还嗜嫖。当然，这个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嫖”。因为他每次嫖女人，几乎从来就不付嫖资。说穿了，两情相悦而已。说的难听一点，即“偷女人”。对于熟悉老公脾气的小鲵的妻子来说，可以说一向就对自己的老公盯得很紧。每一次，小鲵夜晚外出，说是到花墩来玩玩。往往老公前脚刚走，后面她就会点上一盏纸灯笼，一路尾随而来。小鲵呢？这种人往往是一个“捉迷藏”的高手，是一个优秀的地下工作者。他几乎每次都能很快摔掉尾巴、摆脱跟踪。有时候，等他妻子的“灯笼火把”赶到，他早已把他的好事干完了。

有一晚，小鲵与他的姐夫，同是花墩的季民富，一同上花墩来玩。

那一回，他们是真正的玩。

也许想到老年会玩几圈麻将。

可是他们前脚刚走——他们先到了鹩哥家小憩了一会——马上，后面小鲵的妻子，还有季民富的妻子，外加一个某某某的妻子，三个女人，就点了三盏纸灯笼。一路尾随而来。

小鲵与季民富刚刚从鹩哥家离开。后头三个女人就赶到了鹩哥家，三个女人一同打听：

“我们的老公去了哪里？”。

结果惹得文曲的老母大笑。文曲的老母悄悄对自己的丈夫，文曲的老父说：

“她们倒是一路盯得紧，也一路跟得紧”！

有一回，小鲵在花墩“偷”女人。被人反锁了房门。开了好久都没能把门打开，无奈只好从楼上，爬到另一户人家的后窗口才翻爬出去。第二天，这个小道消息就在花墩传开：

“昨晚，小鲵在花墩偷女人‘大腿’。”

狗粪青的妻子寸白对此事，更是津津乐道。她说：

“亲眷。亲眷。他们还是亲眷呢。”

这被偷的女人到底是谁？诸位如果有兴趣，也不妨索隐一下。倘若你嗅觉灵敏，定然会被你嗅出一些蛛丝马迹。

小鲵长了一双桃花眼。小鲵的喜欢“内鸹”，在村里出了名。一同出名的还有他的赌。一个夏日黄昏，王也麟的妻子，正在芹江的清水里洗澡。这女人的皮肤是那么白，阴毛是那么黑那么粗那么多那么亮，此外还有一双肥腿。小鲵刚刚从田里插完秧，小鲵也到芹江洗澡。他刚跳下水就一把将王也麟的妻子抱住了。这是别人的老婆又不是他的老婆。——这一幕恰巧被岸边一个放牛娃看到了。这个小小的放牛娃惊讶得目瞪口呆。

又赌又嫖，小鲵的一生几乎是在走钢丝。

你说他“赌”，他也不是专业赌徒，赌资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也不专门以此为业。你说他“嫖”，他也只是对几个自己钟情的女人，才行苟且之事。

俗话说：不赌不嫖赛黄牯。

小鲵不是“黄牯”。小鲵是头“野猪”。所以，小鲵既“赌”又“嫖”。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小鲵没有想到自己平日这些出格的举动，早已引起了公愤。他自己肯定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其实已触碰了“高压线”刑罚。

有一晚，当地的公安机关开展严打。小鲵上了黑名单。

这个时候，小鲵的那个靠山，曾经多次帮助小鲵的公社干部老毕，已被调走，调到了一个偏僻的山区小镇。没有了这把庇护伞，小鲵的危险系数骤然间就增加了好多。

那一晚，小鲵正在自家二楼，跟一班业余赌徒赌博，押九点。深夜二点了，他们还是押得非常起劲：

“九点”

“宝对”

“鼻头”

抓赌的人已悄悄上了二楼，他们也没有发觉。据粪瓜透露，那一晚，引路去抓赌的村干部，就是耗子叔。

照说，耗子叔与小鲵一家也是无冤无仇，可耗子叔对小鲵一家人平日的所作所为就是有些看不惯，就是有些格格不入。仿佛是天敌。

小鲵一班人被一网打尽。

小鲵被判了三年。

三年以后，小鲵出狱。出狱以后的小鲵仍然很胖，不过已是虚胖。去监狱里教育一下的效果还是十分明显的。出狱以后，小鲵再不赌，也不嫖了。他借钱购买了一辆三轮卡，跑起了运输。从石镇到东谷县城，从东谷县城再到石镇。一天往返x次。起早摸黑，风雨无阻。两头乌。

从前曾是那么胖的一个人，坐牢以后，掉了一身膘。但架子还在，从前一个不认真干活的人，现在却这么白天黑夜地干活，也真难为他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小鲵跑运输跑了还不到三年，就被查出患了不治之症。不到半年，就一命呜呼。

黄了。枯了。

何谓“回”？

在百货商场里看中了某一商品，如衣裤鞋帽之类，一时兴起，遂把它买下。拿回家后仔细审视，却又左右不如意，有的甚至太紧穿不上，或者太松不合身。退回商场已不可能。于是只好降价把它转卖给另外一个人。这样的举动，在浙中方言中，就被称之为“回”。例：

“你不喜欢这匹布的花色？好，我正好喜欢，回给我吧。”

“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衣袖太短了。还是回掉算了。”

“你买的这筐雪花梨真好，回给我几个。”

“啊哟，你买了这么多便宜货，快回一点给我。”

简直很难想像，像灰斑马这样，脸上几乎常年“阴霾”密布的人，年轻时居然还当过一阵子“志愿军”。只是没有“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而已。花墩唯一上过朝鲜并且战死沙场的志愿军战士，只有一个耗子叔的亲弟弟峁。待灰斑马这批人穿上志愿军战袍，中美两国甚至已即将开始在板门店商讨停战协定。然而，也就是这段当兵的经历，让灰斑马有幸结识了红尖山的一位战友。战友名叫鲍大熊。红尖山是一个四周被青山绿水环绕，风光旖旎的只有四五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山上长满了梨树、枣树。尤其奇特的是靠近村庄的一座山的山尖，竟是一大堆红壤——浙中方言叫“红朱岩”——堆成。这个红红的山尖，光秃秃的。别说树，连一棵草都不可能生长。这个小山村虽说风光旖旎风景优美，但却交通闭塞，全村只有沟底一条曲里拐弯的羊肠小道通往外界。赶个集都要走上十几里。因而，村里有限的几个姑娘都争先恐后地要往山外嫁。乡下人在对待婚姻问题的大事上，未免都有些“爬荒”。有的男人十几岁就想娶老婆。当兵时的灰斑马已二十多了。复员以后，灰斑马要鲍大熊替自己介绍一个对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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