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玄慎也去了。
他穿着唯一一身还算完好的衣衫,提前在河水里将身体和衣衫濯洗干净,拿着偷偷攒下的一点点钱,买了香烛纸钱莲灯,又捡了路边顽童玩过扔掉的面具,掩去面容,躲着卢家人,躲着所有人,孤魂野鬼般,终于寻到一处偏僻无人的河道,才在那里停下,燃香,烧纸,放灯。
他跪在香烛莲灯前,怔怔看着那点燃的香烛飘出的袅袅的烟,大脑久违地再次转动。
他想,自己或许不应该这样做。
那个注定在十八层地狱翻滚煎熬的女人,那个背负着□□之名死去的女人,凭什么值得他这样做?
若不是她不守贞洁,若不是她妄动贪念,他何至于如此?
就像卢攸说的,她就是个不知餍足、贪得无厌的贱人罢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为这个贱人如此冒风险?
得了失心疯吗?
他看着摇曳的莲灯,渺渺的烛烟,痛骂着自己,可是,一边痛骂,一边,眼前又浮现出那女人曾经美丽又慈爱的模样。
是的,他记事早,七岁前的事,她还在时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她常常郁郁寡欢的模样,哪怕卢攸来临幸时,也只眼角微微上挑,但唯有看到他时,才会整张脸都笑地美丽璀璨,让他觉得他是她手心唯一的珍宝。
可是……
既然是唯一的珍宝,为何最后还是抛弃了他呢?
抛弃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抛弃膏粱锦绣的生活,选择跟那下贱的仆从私奔,私奔还私奔不成,蠢到不过几个时辰便被抓回来,然后交代了一切,然后被乱棍打死。
简直滑稽可笑。
更滑稽可笑的是,他竟然把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都记得那样清楚。
她的好她的坏,她最后的抛弃她最后的死亡。
全都日日夜夜刻在脑里不能忘。
无法彻底恨她,更无法抛弃芥蒂爱她。
他脑海里撕扯着,尖啸着,他咬紧了唇,他将唇咬出了血,他徒手抓住那正燃烧着的香烛,烛焰将手心烫焦烫黑……这一切他都一无所觉。
直到一声轻唤。
“你的手,不疼吗?”
清脆又轻柔的声音,仿佛二月雏莺,带点婉转,带点娇柔,是妙龄少女的声音,只听声音,便能描绘出声音主人长相似乎也不错,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一股淡淡的少女香气便萦绕在了身边,甚至还有温热的说话之间的吐息,都随着那轻柔的话声,拂在了他面颊上。
如此情景,恰能撩动如他这般年纪的少年。
然而,他却没有半分旖旎心思。
他下意识只想逃,仿佛地底的老鼠鼓起勇气从地底探了个头,然后被地上的人类发现,于是他惊慌,他颤抖,他怕被人用看脏东西的眼光看他,嘲笑他,讥讽他。
“你怎么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滚。”
他竭尽全身的力气,从齿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你先放手,这样很疼的。”
那个声音又道。
“……滚!”他再抑制不住浑身明显的颤抖,齿间再度挤出那个字。
就像卑微的老鼠也会炸起满身的毛,竖起光秃秃的耳朵尾巴,外强中干地恐吓着来人,以为装作一副凶恶模样便能吓退来人。
少女默了片刻。
然后,那幽香和吐息便远离了。
随之而起的是裙裾蹁跹摩挲之声,是环佩轻轻相撞又旋即静默之声。
走了吗。
走了吧。
他的颤抖慢慢停歇。
同时内心嗤笑着自己。
果然骨头一旦打碎了,就再也拼凑不起来。
此时,不用那些人辱骂,不用那些人羞辱。
他自己已经全然丧失了作为人的勇气。
连与人正常对话都不能行。
他无声地讽笑,依旧握着那灼烧着掌心的香烛。
然而……
那个声音倏然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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