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束有些犹豫,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好,这是宸儿第一次用燕璋磨的墨写的,不能撕。”
顾盼拿他没办法了,只好收手:“你要留便留吧。”
宋长束听了,便将纸小心地折好,揣在怀中,像是什么至宝一般。
见他这样,顾盼心中莫名暖了几分,唇角的笑意似是止不住的要溢出,却只是浅笑。
此后数日,顾盼每日早起,与宋长束练功之后,回屋便读书认字。日子过得简单却还充实有趣。
顾盼要逃的心思,也没那么浓烈了,偶或想起,往往才到那废弃的院子里,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宋长束便追了过来。
追来之后也不劝她留下,只倔强着要跟着走,到了最后,往往是顾盼千番哄万般劝地把他带回了屋里。
逐渐的,那股心思也就淡了下去。
这日午后,顾盼坐在树底下的阴凉处,双眸似阖未阖,昏昏欲睡时,忽的被人推了一下。
不耐烦地睁开眼,却是寸缕。
寸缕的脸色不似以往,略差了些,顾盼微微起身,问道:“出事了?”
“二姑娘在屋中闹开了,被老夫人训斥了一顿,此刻正哭呢。”寸缕看了一眼不远处石桌上趴着睡的宋长束,悄声道。
“怎么回事?” “御史朱大人家请了媒人,为朱二公子与咱们二姑娘说亲。二姑娘听说了,也不顾媒人还在,竟直接冲了过去拒了。后来老夫人叫人将二姑娘送回去,一回屋,便闹了起来。如今被禁了足,正哭着呢。
”
“老夫人那边怎么说?”
“老夫人似乎很是满意这门婚事,此刻却被二姑娘气得不轻......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寸缕问道,顾盼想了想,起身叫起了宋长束。
“宸儿怎么了?”宋长束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搂着顾盼的腰,整个人就靠了上去。
“咱们去看看老夫人好不好?”
“宸儿不是不喜欢去母亲那吗?每日除了定省都不愿去的。”宋长束不解地抬起头,双眼仍有几分朦胧。
“今日老夫人不舒服,咱们去看看。”
听了这话,宋长束霎时清醒许多,握住顾盼的手,便与她去了宋老夫人那。
宋老夫人正喝着清心茶,见宋长束来,眉间的愁绪荡然无存,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笑问:“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母亲哪里不舒服,可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要是不好,燕璋打他们去。”宋长束说着,握着拳头挥了挥。
宋老夫人笑道:“是,燕璋最孝顺了。只是燕璋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母亲,不能随便打人的?”
“记得,可是那人欺负母亲就不行。”
“燕璋乖。”宋老夫人笑道,又看向了一旁的顾盼:“二丫头的事,你听说了。”
“是,二姑娘年纪还小,难免任性了些。母亲派人好好与她说便是,没必要伤了自己的身子。”顾盼低着眉,视线落在前方地上。
“那丫头自小被惯坏了,一昧只按自己的喜好行事,越来越不顾及旁的。”宋老夫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宋长束当即给她捶着肩。
“母亲疼她,她任性些也是该的。”顾盼笑道。
“却也不该这样任性。”宋老夫人叹道,“你来了也正好,去与她说说,看她到底想要如何。” “方才来的路上,听说三姑娘与四姑娘已经去了。她们姊妹之间,反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去了,难免拘束。”顾盼正说着,又有个丫头急忙跑了过来,面上满是惊惶:“不好了老夫人,二姑娘将四姑
娘打伤了,头也破了,满脸是血。”
宋老夫人心中大惊,宋瑜箬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年纪最小,平时也最受疼爱,从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当即便坐不住了,急往宋瑜笙的屋子里去。
院子里聚满了丫头婆子,却没人敢进去,三两成帮窃窃私语着。见宋老夫人来了,纷纷避开。
还没进门,便听到了宋瑜笙的怒骂声:“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觉着母亲疼我不疼你了,所以故意害我,故意要我下半辈子不得好死。小小年纪,用心竟如此歹毒!” “二姐姐可别血口喷人,四丫头不过好心来劝,你不愿意,赶我们走便是了。何必伤人之后还说这些。”宋瑜笛略含冰冷的声音传来,顾盼扶着宋老夫人进去,只见宋瑜箬坐倒在地上,躲在宋瑜笛的怀
里,满脸泪痕。宋瑜笛一只手抱着宋瑜箬,另一只手拿了手帕给她捂住额头上的伤。
宋瑜笙站在一旁,也是哭着的,见到宋老夫人,不觉一愣,几乎要破口而出的话语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箬儿,怎么了?”宋老夫人连忙去看宋瑜箬,或许是疼得紧了,宋瑜箬嘴唇泛白,扑进了宋老夫人怀中,哭得伤心。
宋老夫人拿开帕子一看,见她额头上破了一道口子,还在往外冒着血,当即心疼难耐,喝道:“一个个的,站在那里发愣做什么,还不去请宫中的王太医来。”
“母亲,我......”
“你想做什么?是杀了箬儿,还是杀了我?”宋老夫人喝道,宋瑜笙一个害怕,当即跪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笙儿一时生气,失手伤了四妹妹。求母亲原谅,求四妹妹原谅。” “你与笛儿皆是庶出,可哪一个,我不当亲生的疼?哪一个,比箬儿差了?我疼你,你姐姐也疼你,你也该疼疼妹妹们。可现在,动手伤人也就罢了,说的那是什么话?害你?歹毒?我与你寻一门好亲
事,是害你,是歹毒不是?即便害你歹毒,也是我,关你四妹妹什么事?轮得着这样伤她骂她?”
“笙儿不是这个意思,可笙儿真的不愿嫁到朱家,求母亲心疼笙儿,拒了这门婚事可好?”宋瑜笙哭道,膝行上前拉住了宋老夫人的衣裳,“母亲最疼笙儿了。”
“你也别叫我母亲,我不配有你这个女儿。”宋老夫人怒道,宋瑜笙脸色泛白,正要说话,又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穿着兵甲的人。 那是宋樵戎身边的人,此刻也顾不得避忌什么,冲进屋的第一句话,便是:“老夫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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