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州还从没有人敢这样下自己脸面,是新任徐州使的儿女又怎样,难道袁大人敢与他方家过不去?
袁仪气极反而笑开来,一个人怎能这么不要脸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先生。多少学子进不得学馆,怎就让这样一个蠢的给占了一个名额呢,真是白瞎了。
“你可敢与我阿姐比试?”立哥儿忽然出声,袁仪讶异的扭头看着他,然后笑容缓缓绽开。
“哈。”姓方的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神情渐渐狰狞,“与我比试,比试策论吗?”
立哥儿微抬下巴,摇摇头道,“我阿姐又不考进士,比试策论未免太瞧你不起,不如赋诗一首,你可敢?”
袁仪含笑看着立哥儿,他记得她说过不会策论,他这是挑着自家阿姐擅长的与别人比试?可是他不知他阿姐也不擅作诗呢。
“好,今日本公子便见识见识袁小姐高才。”他脸色铁青着,也走到立哥儿与袁仪站的位置,朝蔡博士行揖礼,咬着牙说道“袁小姐持才傲物,想必不屑学生相让,还请先生出题。”
蔡博士却皱眉瞪他一眼,堂堂大燕朝学子,与个小姑娘比试,赢是输,输就更是输,还得连累他这个先生丢颜面。他转头缓和着语气劝袁仪,“墨文性直,并无恶意,袁小姐与他比试,总是吃亏,不如作罢?”
“就是给墨文占些便宜也无妨。”袁仪眼角余光扫过范博士的方向,她怎么就从他平板的语调中听出一丝丝看热闹的味道来?不过,吃亏就吃亏吧,立哥儿不愿她这个姐姐被人看低,她怎能让他失望,虽然不会作诗,还好背诗还行。
“无需出题,你俩随意赋诗一首,就当是......以诗会友。你们看如何?”
“可,袁小姐先请?”袁仪无可无不可,蔡博士那点心思她怎会不知,方墨文只有压倒性的胜过自己,他才堪堪算得上赢,不设局限,那以往写的诗只要没公开过的,都能拿来出来应对,这样对方墨文才有利。
蔡博士已经让开书案的位置,走到范博士并排的椅子坐下,袁仪与两位博士点头示意,当先走到书案前,立哥儿却跟着,自觉的磨起墨来,袁仪朝他笑笑,伸手拿开压在纸上的镇尺,没急着拿笔,只是看着还立在当中,昂头作苦思状的方墨文,她忽然心里一动,不禁憋着嘴笑开来,随即提笔沾磨、一气呵成写下辛弃疾的那首《丑奴儿》: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诗。阿姐,好诗!”立哥儿喜不自胜的称赞着抬头看一眼袁仪,又称赞好诗。‘嗯’袁仪笑着应他一声,能不好吗,辛弃疾可是她最喜爱的诗人,诗词分格潇洒豪迈,以前每次读到他的诗词,脑海中就浮现一个儒雅将军的形象。
“我看看。”范博士起身,背着双手走到袁仪的另一边,低头去看案上,眉简渐渐拢起、一下子又松开,抬头盯着袁仪看看,又低下头,干脆双手拿起,轻吹去上头未干的墨迹。拿在手上又读了一遍,脸上喜意渐浓,“哈哈,墨文,这一首、你可能赢?我看,便是这字,你也远不及她。”
“你......”她作这诗什么意思?指的是谁?方墨文气的面部扭曲。袁仪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否则一定会笑哭。
范博士也不管脸色扭曲难看到极点的方墨文与尴尬的蔡博士,扭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袁仪,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袁小姐可愿与令弟一般称我先生?”
袁仪挑眉,想收自己做学生?她缓缓笑开来,回身走到书案前、立在当中,恭恭敬敬的对还站在书案后的他行个学生礼,“多谢先生。”
“好极,你也不用每日来学馆,隔个三两日来一次就可。”
“是。”范博士脸上此时哪里还平板,全是得了便宜点喜色。一直未出声的另两位学子探头探脑的想看范博士还拿在手中的纸张,却又顾忌着还呆站在当中的方墨文。
“我看看”蔡博士按耐不住,起身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夺过袁仪写的诗,低头仔细看起来,张公子与另两名学子见状也凑了过去,方墨文脸黑到不能再黑,哪里还顾得写什么诗,扭头就离开。蔡博士越看越气恼,“子旭尽占便宜,你已经收了袁公子,袁小姐便理该是我的学生。”
“承让,子旭下回定不与蔡博士争。”范博士语态已经又恢复平板,只一双眼底还是满满得意。
蔡博士没理他,抬头看看还立在当中的一对姐弟,心中暗叹难怪,难怪没取得荐书就敢自己来学馆,“字如其人,袁小姐这字看着不似一般闺阁女子能写出来,假以时日,必能自成风骨,还望袁小姐能恒之。”
“是,多谢先生。”袁仪微笑着持礼以待,蔡博士想了想,不由说道,“子旭既然让你来学馆,往后你便也跟着我学习,女子虽然不科考,多读圣贤之书总归有益。”
“是,多谢先生。”袁仪微微垂下头口中称是,眼角却瞄到范博士翻了个白眼。她忍着笑意,心中再一次庆幸,这个朝代民风开放,女子不用裹脚还能读书,甚至有几个公主与郡主也进了京都的国子学,自己现在怎么也算是编外学员,事情出乎她意料的顺利,虽然其中有借袁三爷的势,可怎么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一直到离开学馆坐上马车回去,脸上的笑意也没减一丝,立哥儿看看她,作老成状的又一次摇着头,“阿姐,咱们今日不如就在外头用膳?”
“嗯,那咱们就找个好地方,庆祝阿立进学馆读书。”能静听了她的话,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去彭城最好的食肆。他们在学馆等到蔡博士的时候已经巳时末刻,而现在早已午时过半,两人都已经肚子饿,最重要是他们尽然真的进了学馆。袁仪话落,立哥儿也回她一句“也庆祝阿姐。”
姐弟俩人都笑开来。没一会儿,马车就到了一家食肆门外,此时正是用饭时间,门外有三两个小二在招呼,马车还未停稳当,机灵的小二就已经迎上来,嘴上还招呼着“客官几位?小的给您腾一间楼上的雅室。”
能静能慧先跳下马车,接着是立哥儿伸头出来,他抬头看看食肆的招牌,转头与还在里面的袁仪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也跳下来,能静上前伸出去扶袁仪下来,她也抬头去看食肆的招牌,上书‘金满楼’,三个字还都用金粉圈边,果真是‘金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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