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道理就是如此,忘掉一个人很难,记住一个人却简单。
无论将来如何,师漓怕是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个临窗抚琴的白衣少年了,哪怕他的年纪早已担不起“少年”二字,可是在她心中,他就是那个用一曲琴音听得她无端落泪的少年郎。
在这种时候,易青绾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该阻止吗?若是为了师漓好的话,她该去阻止。可是到底如何才是对师漓最好的呢?她不是师漓,她永远都无法代替对方决定。
从始至终,坐在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都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来到师府不是沈卿的本意,可是有她在身边,易和染永远都无法安心的放手一搏。无论如何,他是担心她的,相当的担心,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她没有任何异议的来到了此处。
成誉公主和师家的七姑娘都是她不熟悉的人,不过认真说起来,她们三个其实是互为姑嫂的关系。在这里呆了一日,沈卿看得出易青绾很在乎七姑娘,可是七姑娘却傻傻的喜欢着那个总是带着一脸笑容的少年。在此之前,沈卿一直觉得易和染就算得上容貌极出色的男人了,可是今日一看才发觉这世上果然人外有人。
说实话,从她这个旁观者来看,师漓与赵瑾瑜算得上天生一对的相配了。这般貌美的两个人,单单是一起站在那里都是赏心悦目的事情,何况那小姑娘望向身边人的目光是那样的憧憬。
美中不足的是,那男子看向七姑娘的时候,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情欲在其中,唯有怜惜和遗憾。
他是在为了什么而遗憾?遗憾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情意,还是遗憾两人之间有着天地之差?
不知这样看着胡思乱想了多久,那边七姑娘已经和赵瑾瑜坐回到桌边,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七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与她搭话,“王妃,您心情不好吗?”
这话问得也着实是直白了一些。
沈卿忍不住笑笑,“私下里还是别叫什么王妃了,我虚长你几岁,你唤我一声姐姐就是了。”
师漓本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沈卿性子又好,她便瞬间没了什么顾忌,脆生生的唤了一句,“沈姐姐。”
几人干坐在这屋子里本就无趣,师漓终于和沈卿搭上话之后,嘴就没再停下来过,一句接着一句的跟沈卿聊了起来。一会儿问起平城的风俗美景,一会儿又说起京中贵女间的趣事。沈卿也很有耐心的与她说着,直到她感慨似的说了一句,“我认识的那些女孩子都羡慕沈姐姐你呢。”
沈卿在京中贵女间是最被人艳羡的那个,本来嫁了五皇子之后享了独宠已是一件羡慕不来的事情,在那之后五皇子竟然成了摄政王,眼看着还要登基为帝,这下子沈卿也定是要被封做皇后母仪天下,这等际遇岂是寻常女子能奢望的?
可是沈卿却不以为意,易和染对她的好,她一直记在心里。可是现在这些艳羡她的人也许早已忘记了,在嫁给易和染之前,她也曾是京中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那时我本是要嫁给二皇子为王妃的,可是……你们也该知道,二皇子他拒了婚,宁肯不要王位也不娶我进门。虽说我已经是被他退婚的第六个女人了,但还是一度沦为笑谈。”
这些事都是人尽皆知的往事,沈卿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不仅早已不在意,说话时还带着几分洒脱的笑意。可是听她说完之后,师漓却沉默了许久,半天才小声问了一句,“您喜欢过二皇子吗?”
沈卿忍不住一愣,许多人都问过她会不会怨恨二皇子,唯独面前这个少女问她有没有喜欢过二皇子。
有没有呢?也许真的有过吧。
她不是会为了被退婚而伤心难过的女子,可是在听闻二皇子拒婚之后却有足足半个月闭门不出,心中除了羞愤之外,更多的是不甘和悲伤。
正因为她曾经喜欢过那个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男人,所以才会那般伤心,不甘心为什么不是自己嫁给对方。
她没有回答师漓,可是师漓仅仅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就看懂了她的心思,眸光也黯了黯。还好七姑娘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暴露的太明显了一些,连忙揉了揉脸颊,转而说道,“这些事都已经是旧事了,您和王爷这样恩爱才是人人称羡呢,如今又有了小郡主……”
她每说一句,沈卿的眼中也跟着闪过一丝落寞。身为一个旁观者,易青绾说是看得心惊动魄也不为过,这两人都是存着善意,可是却在丝毫不知实情的情况下,句句都戳中了彼此心中的伤心事。
万幸的是,沈卿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话语,片刻的失神过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起喜欢,我自然是最喜欢阿染的。”
那时她刚刚被二皇子拒了婚沦为笑谈,正是易和染主动站出来向她求亲,不仅将她从那尴尬的境地中拉了出来,还给了她旁人艳羡不来的无上独宠。更重要的是,此前她对二皇子至多只是一种懵懂的憧憬,而在新婚夜盖头掀下时,她抬眸看向自己的夫君,惊鸿一瞥定了终身。
她当然是喜欢易和染的,为了易和染,她愿意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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