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疾驰,渐渐两旁的高楼大厦不见,代替的是无数鲜花绿草。
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降至冰点。韩欣从倒镜里看了看后面并排而坐的父子二人,咬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汽车开到近郊的一栋别墅面前,终于停了下来。陆翊抬头看着眼前这坐落在树林里的纯白色的建筑,眼神里有些落寞,这曾是他母亲生前最钟爱的‘家’,里面的一切都是母亲精心布置的,也留下了他小时候无数的欢声笑语……
陆翊低头嗤笑,还在怀念什么?这里早已不是他的家了……
“陆翊,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陆震天威严的声音传来。
陆翊回身,抬步上前,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刚刚那一瞬间的波动仿佛从未存在过。
“先生,太太回来了。”张妈听到响声,出来迎接,看到陆震天身后跟着的陆翊,瞬间张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上前一步,抓住陆翊的手,对着陆翊眼眶微红,声音都有些颤抖。“少,少爷,真的是少爷吗?又长高了,长大了,也不说回来看看张妈,你都不知道张妈多想你。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吧,你看看都瘦了。要是夫人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心疼!”
陆翊看到张妈也有些动容,他自小都是由张妈带大的。他记得,小时候,父亲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他跟张妈在一起的时间比父亲还要多,所以张妈是他在这个家除了母亲最亲近的人。
陆翊也用力回握张妈的手,“张妈,你放心,我很好。”
“张妈,你也别光顾着感伤了,陆翊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还不快去准备些好吃的。”韩欣甜腻柔媚的声音传来,陆翊眼睛瞬间闪过了一丝冷厉。
“哎哎,瞧我,一激动什么都忘了,”张妈伸手揩了揩眼睛,“少爷,张妈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排骨去。”说着,张妈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厨房,生怕陆翊突然消失不见。
“你随我进来。”陆震天站在门口,满面威严,眼神凌厉的看向陆翊。
陆翊耸耸肩,满面不在乎,吊儿郎当的跟在陆震天身后,陆震天瞧见了,眉头紧锁,虽然心中冒火,但还是努力压住了。
到了客厅,陆翊环顾四周,拳头渐渐握紧,这大厅里雍容华贵的装潢,价格不菲的装饰品,哪里有半点小时候温馨简单的样子?竟然迫不及待的抹杀掉他和母亲存在的印记吗?
陆翊瘫坐在沙发上,翘个二郎腿,挑眉看着陆震天,“有事?”
看着陆翊漫不经心的样子,陆震天眉头皱的更紧,伸手扔给陆翊一打资料,“你看看,这是我给你选的大学,你不用参加高考了,高中毕业就过去。”
陆翊坐在沙发里,看都不看,“我不去。”
“我是为你好,这大学全球知名,你回来正好可以接我的班。而且,你和林家那丫头一起去,我已经跟你林伯伯说好了,正好也可以有个照应。”
陆翊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老了?耳背了?还是你一直活在你的想象里?我再说一遍,我,不,去!”
“你!”陆震天大声!韩欣看了,知道他动了气,连忙跑过来帮他轻拍他的胸膛帮他顺气,“有话好说嘛,自己家的儿子,干嘛大动肝火的?陆翊只不过是小,不懂事,你慢慢跟他说就好了。”看到陆震天慢慢平复下来,韩欣将头转向陆翊,“小翊,你也真是的,就顺着你爸爸的话说吧,别总惹你爸爸生气。他还不是为你好?你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陆翊凤眸微挑,周身寒气四溢,“小翊?我的小名可不是你这种女人能叫的。”
韩欣闻言,全身一僵。
陆震天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什么这种女人?你这是什么口气?韩欣好歹是你的长辈!而且是你的母亲!跟谁学的这么没礼貌?!”
陆翊闻言也起身站了起来,如今的他已经高出陆震天半个头,他从上向下冷眼看着陆震天,慢条斯理的说:“母亲?真是好笑!我的母亲只有一个,已经被你和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一起害死了!你们午夜梦回,都不会想到她吗?”
陆震天全身一震,“你这个逆子!完全不知道感恩的东西!”
“哦,我真是忘了,我真的是该感恩,感恩你曾经对我的父爱泛滥,放弃了那个女人的孩子,让我变成你‘唯一的’儿子。但是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那一时的慈悲也将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你!”陆震天气急,“你非得闹得这家里这么鸡犬不宁吗?”
陆翊眯了眼,对着陆震天,一字一顿,面容有些凶狠,“自从你为了那个女人的生日,让我错过了我妈的最后一面,这里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说罢,陆翊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
陆翊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回来!不要忘了,现在是谁在供你!你的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给的?”
陆翊终于回头,可是眼神却更加凛冽,“自从我走出这个大门,我就再没动过你一分一毫!我用的,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陆翊随即冷笑,“哦,我忘了,你不是还曾经打过这笔钱的主意吗?你没想到吧,虽然你继承了公司,但是妈妈还为我留下这么一笔,让你措手不及,啧啧,真是可惜!还有,你——”陆翊指向韩欣,“不要再来学校找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罢,陆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哎哎,少爷不在家吃了吗?我的菜都做好了——”张妈从厨房里跑出来,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门被陆翊狠狠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将张妈的话音吞没,一室寂静——
“这个逆子!逆子!”陆震天坐在沙发里气的不停地重复这两个字,韩欣坐在一旁帮他顺气,眼里闪过一丝阴鸷,瞬间就消失不见——
“老板,再来瓶啤酒!”坐在大街上的大排档里,陆翊三瓶酒下肚,却越喝越是清醒。抬头看了看清冷的月光,却怎样都比不上他的心冷。
今天,可能是受了陆震天的刺激,他和母亲一幕幕的往事集体涌上脑海,瞬间将他缠绕,往日里的温馨对比如今的冷淡,陆翊觉的,人生如戏,他的戏剧早已落幕,却独留他一人站在舞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又是一杯酒下肚,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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