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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老夫人歪在榻上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宋太医细心的为其诊了脉，最后委婉的告知众人，“不过是因为恼怒扰了心神。肝失疏泄，气机郁滞，积攒下来日久化火。”

说白了，就是被气急了急火攻心。

这事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就连宋太医都猜得出来，正因如此，他都不敢尽一个大夫的职责劝上几句，很快便写好了药方准备告辞。神色凝重的二老爷亲自送他出来，两人刚走出门的时候就遇上了师衍。师衍也担心的问了老夫人的情况，宋太医如实答了，然后执意自己离开，留这两父子在屋外独处。

“我听说了。”不等父亲开口，师衍先表明自己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

“漓儿的事，我也不是很赞同那门婚事，可是这件事事关师家，没那么简单。”二老爷叹了口气，“公主与师家的立场不一样，她......”

剩下的话，二老爷也没说出口。不过师衍倒是不难猜到他的意思。

无论是二老爷还是老夫人，其实都觉得易青绾从未将她自己视作师家的人。

在所有人眼中，即便已经成婚，成誉长公主与师家仍是要分开来谈的两件事。

对于这一点，师衍没有与自己的父亲争辩什么。虽然谈不上无话可辨，但是有些事情也要需要时间里证实，无论易青绾还是师家都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彼此，现在说这些事还太早。

父子两人说了这么几句话，二老爷先行离开，只留下了屋子里一众女眷和几个小辈。

进了门，师衍的目光先落到了坐在桌边的易青绾身上，因着她身边几个侍女的脸色着实是不善，就算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没人敢对她“兴师问罪”。

她的神色比他想象的要平静一些，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做一件大事来对待，但也不至于对老夫人全然没有关心。全因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说不定还要被当成“猫哭耗子”，便也干脆不说话不理会这事了，只在暗地里以师衍的名义去请了宫里最好的医女们过来照顾老夫人。

不过，要想让她因为老夫人的病就服软也是绝无可能。尊敬长辈是一回事，在需要争论对错的一件事上让步就是另一回事了。虽说暂时还不能与师家这些人讲这皇权斗争的事，也不能现在就告诉他们不能与易和染站在同一条船上，但是师漓这事还是要坚持的。

霸道便霸道，她让不了这步。

在来到此处之前，师衍已经听下人说了事情的经过。似乎是在易青绾离开宫中之后，宫里便来人告知了老夫人师漓的事情，不过现在还不敢提易和染一定会当皇帝的事情，只说让师漓当摄政王的侧妃。

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当今圣上之外，易和染现在可以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是实际上的皇帝也不为过，老夫人自然极力赞同这门婚事，甚至为此专门去见了易青绾，结果没成想，易青绾的态度相当坚定，甚至拿出了对待政敌时的强硬。几句争执之下，老夫人急火攻心就这么病倒了。

师衍了解易青绾，也很清楚他的妻子要是坚持一件事的时候会拿出怎样的态度。也许无心冲撞长辈，不过这性子却怎么也拗不过来。而偏偏在这件事上，他也是坚定的站在易青绾这边，倒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夫人了。

老夫人最疼的孙子其实并不是二房这个老五，可是在她心尖上的那几个孙子都早早去了，她只能将目光全都放在了子孙中最出色这个老五身上。哪成想，就是这个老五娶了那个她极力反对的成誉公主，那两人成婚前，她以为这是要娶个菩萨回来供着，成婚后才发现简直是娶了个冤家进门。

忍一时也便罢了，总不能就这么忍一世。哪怕是一国长公主，进了这师家的门就是师家的人。

“老五。”一见师衍走进来，老夫人的目光便越过围在榻前的众人落在了他身上。

站在易青绾身边的师衍先是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才走至自己祖母的床榻边，“您身子如何了？”

“还没被气死呢。”忍到了这时，老夫人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遮拦了，“你要是真关心我，就做主让七姑娘嫁到摄政王府去，这门亲事是太皇太后亲自派人来说的，咱们师家还驳不起皇家的面子。”

在此之前，这些话她都没与二老爷二夫人他们说，虽说现在这师家当家做主的人还不是师衍，可是在易青绾那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这个老五了，旁人都没用。

祖母说起话时一激动便忍不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师衍及时托住了她的背，然后扶着她再慢慢躺下，“您这病要慢慢养着才是，千万别心急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这话说得好听，可是没一句是在正经的回老夫人的话，就这么毫不含糊的直接忽视了那个要求。

老夫人也知道这个孙子一直是站在易青绾那边的，可却没想到在师家和易青绾之间，对方也能不顾着这师家。

“你这是不打算......”她忍不住拽紧了师衍的胳膊，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师衍的身子却突然往后一倾。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易青绾将师衍拽到了身后，自己则挡在了丈夫的身前，接过他的手扶着老夫人躺了下去，“宋太医说了，祖母您这病可不能再让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扰了心神。七姑娘的婚事也是小事，既然您都说了让师衍做主，那便让他去办，您要是为这种事气坏了身子，我们这些小辈岂不是都要担个不孝的罪名。”

“那皇......”

“祖母，刚刚我跟您说了，这师家固然驳不了皇家的面子，可是您也知道，自从我进了师家的门，师家已经与皇家攀了亲，要是再将七姑娘嫁到王府去......咱们宣国的权口贵之间还没这换亲的先例呢。就算不说这名声好不好听，单说这恩宠，朝中也没有哪家有着这样的显贵。师家世代忠君为国，只求天下太平，江山安定，不求名利，如今站到那个位置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道理说了这么一通，总之就是不赞同这门婚事。

这其中有些道理老夫人也不是不明白，但此事确实是关乎到了师家满门，太皇太后想与师家站在一条船上的心思太过明显，这次要是找理由拒绝了对方，将来指不定要惹来什么麻烦。易青绾可能不怕这些事，可是师家不一样。师家世世代代效忠宣国，效忠易家，无论如何，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易家的人，他们就要效忠这个皇室。本就该与皇家站在同一条船上，何苦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反其道而行？

老夫人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可是很快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师家祖祖辈辈一心效忠圣上，若是公然违了皇命，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如果不是还稍稍顾忌着易青绾那公主的身份，她倒真想说一句，若不是因为皇命不可违抗，这师家哪还会娶你进门？

“是吗？”易青绾笑着说了一句，倒是为她的坚持并不意外，但是她也早就想好了这时的说辞，“那这事您就别管了，安心养好身子才是真。”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语气似乎变了。

扶着老夫人躺好之后，易青绾已经站起身，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对方身上，与其说是在说出自己的决定，倒不如说是在给诸人下一个命令，“有我在这师家一日，七姑娘的婚事，我这个当嫂子的自然会为她做主。诸位婶婶嫂嫂，你们也记住了，咱们七姑娘是早已经许了人家的，不能嫁进摄政王府，可不是想要违逆太皇太后的意思。”

“还有，”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又转过身看了老夫人一眼，“您的孙子自然是孝顺的，不过单单孝顺可没用，也得讲究上下之分，咱们宣国的驸马爷，依着规矩可是公主的臣下。所以，东厢那边的事都是我做主，您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以后凡事来找我就是了。”

说完，她便转身带着千秋等人离去，只不过走之前却不动声色的看了师衍一眼，示意他留在这里好好照顾着老夫人。

回房的路上，千秋早就明白公主心思，自然不会多言，但苁蓉在这种小事上一向话多，跟在易青绾后面的时候就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公主，您和五爷真像是换过来了。”

有些事她也明白，可是她怎么就想不通恶人一定要公主来做呢？就像是七姑娘的事情，明明可以让驸马出头，让驸马维护着妻子，也可以让驸马去与老夫人说这些事。可是现在不仅“仗势欺人”的是公主，公主还要故意以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众人，不就是不想让师衍夹在中间难做，干脆把他推到师家那边，然后让别人以为她是拿身份压人。

听到这话，易青绾的脚步也突然滞了一下，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外书房的方向，如同自言自语的轻声道，“那是你们不知道他都为我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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