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钧。”悦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然后她纤弱的手臂扶住了他:“你的脸色不对,要不要回床去躺一下?”
“我躺得还不够吗?”他想也不想的,一下甩开她的手:“等死了后,有的是机会!”
“子钧,你怎么了?”她哀伤地说:“是不是……娘……说了什么?”
子钧愣了愣,然后尴尬地笑起来:“没有,不是娘的缘故。”
“娘说的对,是我对你照顾不周。你的病延绵了那么久,一点事都做不成,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悦然叹了口气:“这是我给你熬的参茸粥,你趁热喝吧。”
子钧眼神复杂地看着托盘,粥面上洒了些肉松,配着淡黄的参片,看上去无比诱人。但他却毫无食欲,甚至有种莫名的恶心,从胃里一直升腾到喉咙口。他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坐下来:“悦然,我现在不饿。你陪我说会儿话,好吗?”
悦然点点头,坐在子钧身边。子钧微笑着把她搂在怀里:“悦然,你别担心,我已经好很多了。再过上个把月,应该就可以行动如常。你以后不要去做那些粗浅的活,就陪在我身边,好吗?我有时醒来的时候,看不见你,心里很不安。”
悦然害羞地笑起来:“子钧,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
“越来越露骨了?”子钧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没法子,这是子洵教我的。有的话,如果闷在心里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
悦然依偎着他,他的体温和气息让她哀伤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子钧,有你这句话,我受什么委屈都挺得下来。”
“悦然,我想让你知道。”子钧搂着她,静静地看着前方:“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哪怕你真做错了什么事,也一定是无意的。你从来不愿伤害我,是不是?”
“那是自然了。”悦然朝桌上望了一眼,粥已经半凉了:“我给你去热一下,好么?”
“不必了。”他制住正想起身的她,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你放心,我一定会好起来。我还要和你一起……白头偕老。”
不知不觉,又是一周。子洵的如意已接近完工,而子钧的身子也更趋好转。有时,悦然会放开手,让他一个人慢悠悠地在前面走。走着,走着,他会突然停下,然后回过头,静静地瞧着她。片刻后,他笑着转回,又继续往前。区区两、三百米的路,他会这样反反复复地回上好几次,每次什么都不说,只是冲她微笑。
几次下来,悦然便嗤笑他像个孩子,他郑重地点头说:“嗯,我就是走到半路,忽然担心你会不见,这才特意转头去看。”
她哑然失笑:“好端端的,我能到哪里去?”
他并不回答,仍旧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二少爷。”刘庆全迎面走了过来。他是个结实的北方汉子,留着密密扎扎的络腮胡,看上去不像个玉器铺掌柜,倒像个响马。唯有一双眼睛里,透着些许和善,让人不至于太过畏惧。
“刘掌柜,好久不见。”子钧笑起来。
“二少爷看上去倒比我老刘还精神啊。”刘庆全哈哈大笑,拱手道:“这几日铺上忙得很,所以耽搁到现在才来。二少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我看再过半个月,应该就可以回铺子上了。上次的库房清查,还没有点完,总不能一直搁在那里。那块翡翠原石,也该处理一下了。”
刘庆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嗯……二少爷这事不急,您就好生休养,我先去三少爷那里了。”
子钧的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笑着摆摆手:“你也真是的,人家小夫妻你侬我侬的,非要拿生意上的事去烦他。子洵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有多厌恶你呢。”
刘庆全只得陪笑说:“我又哪里不知道?只是老爷这么吩咐了,我有什么法子?要论起做生意,三少爷自然比不得您在行。”
刘庆全在子洵房里待了两个钟头,出来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他正待告辞,齐家明刚巧回府,立刻拉住他,笑着说:“庆全,干嘛这么客气?最近老是烦你两头跑,留下吃顿饭,算是我谢谢你。”
菜端上来,子洵很自然地给若汐夹了块鱼:“慢点吃,当心刺。”
若汐嚼着嘴里的鱼,忽然一下子想起在杭州岑府,爹也是一贯如此,脸上便带了微笑。
“傻笑什么呢。”子洵低低地在耳边笑话她:“不过吃了块鱼,至于么?”
若汐瞪了他一眼:“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笑不笑啊?小心你自己卡到。”
话刚说完没多久,就听子洵开始捏着喉咙咳嗽,她转过头,见他皱着眉,可怜巴巴地吞了一口饭,试着咽了咽,又苦着脸望向她。他指指自己的喉咙,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不行,下不去,卡住了。”
若汐扑哧一声笑出来,都多大的人了,还被鱼刺卡到,不知道刚才在走神想什么。她叹了口气,给他勺了盏汤,叫他连菜带水地喝下去,又帮着捋了捋喉咙:“有没有好点?”
子洵的脸红了,他低下头,呆了半晌才说:“好了。”
“叫你小心些。卡住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她撇撇嘴。
“我只是……”他顿了顿,轻声说:“走神了。谁叫你忽然……笑得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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