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喝了不到半杯,我就觉得有些喝不下了。想着休息一会继续喝,然后竟然就这么看着牛奶发起呆来。
&ldo;……之研,你还好吗?&rdo;星叫了我一声,我抬起头来,看到他担忧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ldo;没事的,就是有些饱。&rdo;我喝完了牛奶,又去洗杯子、洗漱,然后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星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正准备让他出去,他先开口了:&ldo;之研,可以和我说说话吗?&rdo;
&ldo;可以啊。&rdo;我答应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星则拥有无穷无尽的耐心,静止着等我开口。
沉默了一阵,我努力找了个话题:&ldo;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变得很严肃呢。&rdo;
&ldo;平时和你说话,只是闲聊,目的是让你放松愉悦。执行任务的时候,以表达清晰准确为第一要务,模糊不清或者多余的用词,会造成麻烦。&rdo;星详尽地解释了,但还是接着问我,&ldo;需要修改吗?&rdo;
&ldo;不用。&rdo;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我猜想星是想通过聊天的方式,来帮助我纾解压力,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困扰。长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事情放在心里,慢慢消化,或是慢慢遗忘。何况今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仅仅是战斗时的情景让我产生了恶心、想吐之类的生理反应而已。
突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叹息,然后星走到我身边,俯身将手放到我身边的位置,问道:&ldo;可以坐下吗?&rdo;
我点点头,星坐到了我身边,用很轻柔,安抚意味十分明显的声音问我:&ldo;我今天建议你进行手动瞄准,是不是有点……拔苗助长了?&rdo;
&ldo;不会。你是按照章程来的吧?&rdo;看到星点头,我接着说,&ldo;可以用比章程更严厉的标准来要求我。&rdo;
星点头答应了,但颇为无奈地笑着说:&ldo;有时候,照顾你和协助你工作,这两项任务会有冲突。这是对我智能程度的考验吗?&rdo;
&ldo;后者优先。&rdo;我认真地看着星,&ldo;我想要尽快成长起来,愿意付出生命和健全行为能力之外的代价。&rdo;
星皱眉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清了我的指令后却没有给出确切的反馈。
&ldo;我刚才收到了牛群血液的分析报告,说是&lso;没有异常&rso;。&rdo;
星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换了话题,但仍然回应道:&ldo;这是正常的。很多异变并不能找到明显的原因,或许以后能发现。&rdo;
&ldo;是啊……很多异变并不能找到原因。&rdo;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ldo;就像爸爸妈妈的死,就像爷爷的死。&rdo;
&ldo;……这是你选择加入调查部的理由吗?&rdo;
&ldo;是。&rdo;
我的父母死于二十年前爆发的&ldo;人工智能狂暴化危机&rdo;,这场危机来得毫无预兆,迅速席卷了大半个中国,涉事机械全部自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至今仍是悬案。
爷爷则是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突然遇到了无差别杀人狂。我至今仍然记得那天夜晚,牵着我的手、给我说着故事的爷爷,突然把我推向星。我回头望去,爷爷痛苦地皱着眉,捂着腹部,鲜血不断不断地流出来。周围的人疯狂地叫喊、推搡、逃窜,淹没了爷爷的声音和我的哭喊。
&ldo;我不能接受……&rdo;我告诉星,&ldo;我不能接受没有原因。&rdo;
&ldo;事出必有因。林教授是这么说的,所以他制造了我。希望我帮他分析整理资料,找到ai狂暴事件的原因。在我诞生之前,他已经独自调查了七年。&rdo;星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我看着他,不禁感到疑惑:机器人也会有类似&ldo;怜悯&rdo;这样的情绪吗?
&ldo;没有结果,之研。资料太少了,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会更难查的。&rdo;
&ldo;即便这样,我也要找。&rdo;
&ldo;不建议……&rdo;
&ldo;星。&rdo;我打断他的话,&ldo;无论如何,我要查。&rdo;
&ldo;……我明白了。那么,好好工作吧。等你拿到了更高的工作权限之后,可以向研究院申请查看关于ai狂暴化事件和林教授那场事故的资料。这两件事的影响过于恶劣,相关文档都已经保密封存了。&rdo;
&ldo;嗯,这一点组长也和我提过。所以我才希望可尽快成长起来。你会帮我的吧?&rdo;
&ldo;会。&rdo;这回星给了我确切的反馈。但是他接着问道:&ldo;之研,明明人在写程序的时候,逻辑很清晰。利害、概率、取舍,都写得明明白白。但是为什么人在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却总是感情用事?&rdo;
&ldo;大概是因为,人是由欲望构成的动物吧。&rdo;
我们由欲望构成、驱动,在前进的路上,一些欲望长大、扭曲,逐渐主宰我们,成为我们称之为&ldo;人生目标&rdo;的东西。
&ldo;理智在欲望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机器人要比人值得信赖得多呢。&rdo;
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能理解:&ldo;听起来似乎是件好事。&rdo;
我点头赞同。
不只是不是欲望影响,它们也不会被疾病和损伤带走,只要保养维修得当就可以一直运行下去。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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