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最好如此,以免夜长梦多。&rdo;
&ldo;您家的那辆车子借我用用。&rdo;
&ldo;晚上你去取钥匙吧。对了,附近有一栋办公楼很适合你经营,有空你去看看。&rdo;老厂长递给我一张名片,&ldo;租赁部的负责人是我的战友,价钱方面好商量。&rdo;
我把名片放进口袋里,然后道出了藏在心底的顾虑:&ldo;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rdo;
&ldo;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会做在明处,不会让人背后说三道四。&rdo;老厂长乐观地说,&ldo;厂里是一潭死水,需要外力刺激一下。&rdo;
我不清楚&ldo;做在明处&rdo;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问,忽然发现老厂长在频频看表,于是我起身告退,他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回到办公室我第一时间拨通了财务室的电话,我告诉对方上次报销出现了错误。&ldo;请你到财务部核对。&rdo;电话那端客客气气地说。
&ldo;我现在没时间,您能不能让出纳到我的办公室?&rdo;
对方犹豫了一下,略显紧张地问:&ldo;请问你是哪位?&rdo;
&ldo;马源。&rdo;
&ldo;您是马厂长。&rdo;对方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她说,&ldo;我马上让出纳去您那里核对。&rdo;
放下电话,我心里有些忐忑,我在利用公职来调查私事,这不是我行事的风格,可现在,我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希望天堂里的蒋梅绣能够原谅我。
十五分钟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柔和的敲门声,力度很轻,敲门人小心翼翼。
&ldo;请进。&rdo;我坐在办公桌后没有动。
门被推开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出现在我眼前,她穿着一件粉色大衣,脸上红扑扑的,想必是从财务室一路跑过来的。我感到十分内疚,连忙请她坐在沙发上。她起初不肯,我严肃地板起脸,她才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严格说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五官仿佛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很难与工厂职工联系起来。她干净利落地从小箱子里拿出一叠票据,然后用计算器轻轻压住一角,两只手放在茶几上,很严肃,好像时刻准备着大干一场。
我险些被这张既幼稚又严肃的脸逗笑了,我走到饮水机前,给她沏了一杯茶,她双手接过去,远远地放在桌角,好像她旁边还坐着一个透明人似的。
我回到办公桌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她舔了舔嘴唇,道出了开场白。
&ldo;您就是马厂长?&rdo;
&ldo;对。你贵姓?&rdo;
&ldo;您就叫我小张吧。&rdo;小张的手敲打着茶几玻璃,像是在练习弹钢琴,&ldo;我刚调入财务,工作上的疏漏请您多原谅。&rdo;
&ldo;你先别忙着道歉,可能是我搞错了。&rdo;
&ldo;不会。&rdo;小张的手指陡然加快了节奏,她说,&ldo;您肯定不会错,您是厂长。&rdo;
&ldo;我是副厂长。&rdo;我笑着纠正她说,&ldo;是人就会犯错,更何况我从小就对数字不灵光。&rdo;
小张想再客气几句,可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词句,脸更红了。
&ldo;好了,我们不必互相检讨了,说说正事吧。&rdo;我端起茶杯说。
提到正事,小张的手不抖了,她的手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钢琴变成了计算器。
&ldo;我刚才在办公室里粗略地算了一遍,没找出毛病呀。&rdo;小张的严谨作风回来了,这时我不再是副厂长了。
&ldo;是吗?&rdo;我慢条斯理地说,&ldo;你好像多支付了一百元。&rdo;
小张低下头,左手翻着凭证,右手按着计算器,头微微摇摆着,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啪的一声,小张抬起手,好像在空中写了一个句号。&ldo;我不可能多支付您一百元。&rdo;小张委屈地说。
我实在不想再继续了,可戏已经开幕,无论愿不愿意,必须要演下去。
&ldo;那就怪了,我钱夹里怎么会多出一张票?&rdo;我故意拿出钱夹,打开给她看。
&ldo;可能是您记错了吧。&rdo;小张变得无比固执,她严肃地对我说,&ldo;我都核对了两遍了,绝不可能出错。&rdo;
&ldo;是我的问题?&rdo;我提高了声调。
&ldo;反正我没错。&rdo;小张鼓起脸,活像个赌气的孩子。
我们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ldo;多出的钱该怎么办?&rdo;我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
&ldo;您捐给厂部医院吧。&rdo;小张提出合理化建议。
小张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我转出写字台坐到她的对面,用轻松的口气说:&ldo;看来是我弄错了,我一会儿给你领导打个电话,把情况说清楚。&rdo;
&ldo;那就谢谢您了。&rdo;小张咧着嘴笑起来,火药的引信被熄灭了。
&ldo;你喝茶吧。&rdo;我指了指茶杯,&ldo;是老厂长送我的好茶。&rdo;
小张端起杯子喝了两大口,完全没有品茶的意境。&ldo;好喝吗?&rdo;我像哄孩子似的问她。
&ldo;嗯,比饮料好喝。&rdo;
&ldo;你现在住哪呀?&rdo;我随便找个话题跟他聊起来。
&ldo;暂时在宿舍楼,不过下个月我就搬走了。&rdo;小张一五一十地对我说,&ldo;我和同事在附近合租了一套两居室,带卫生间的那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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