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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ldo;不要紧，&rdo;杜恩说，&ldo;反正我从不指望有人爱我。&rdo;跟着，他露出了古怪而苦涩的笑容，说明他并不像他假装的那样高兴。

&ldo;可我爱你。&rdo;杜恩说。

&ldo;我那么像你，你爱我纯粹是自恋。&rdo;詹森拒绝表现温情。

&ldo;我最爱的，是你区别于我的地方。&rdo;杜恩说，&ldo;我破坏，你建造。我为你制造好了混乱，那个星球现在一片洪荒。而你就是明灯，将照亮深渊。&rdo;

&ldo;我讨厌听到那些你默练了千百遍的话。&rdo;

&ldo;再见，詹森。去见见你的移民者吧，他们后天注射休眠药，然后你们就能起航了。&rdo;

拉瑞德放下笔，将沙子撒在羊皮纸上吸干墨迹。&ldo;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我希望你从没来过了。&rdo;他说。

詹森叹口气。

&ldo;正如你所说的，我最深刻的记忆都是你的记忆。&rdo;

&ldo;我说错了。&rdo;詹森答，&ldo;你记得我说过，并不意味着那就是事实。或者说，我现在依旧对当初相信的一切深信不疑。&rdo;

&ldo;有时候我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下意识地去读别人的思想，但我读不到。就好像有人砍断了我的手，或是毁了我的听觉，割了我的舌头。&rdo;

&ldo;然而，&rdo;詹森说，他举起正在雕刻的斧头柄，&ldo;我可以将木头雕琢成我喜欢的任何样子，然而最终决定它的力量和形状的，是纹理。同样道理，你可以在脑海里增加或减少记忆，可决定你是谁的，不仅仅是记忆。思想的纹路，存在着某种特质。就像我说过的那个试验，他们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一点。那时，他们将一个人的记忆灌输到另一个人的大脑中。这个人的所有经历，所有过去，都消失了，当他从休眠中醒来的时候，他的脑海是空的，对不对?可新的记忆与他产生了冲突。他只记得自己是另一个人，相信自己是另一个人，而嫁接给他的记忆叫他受不了，因为那不是他自己。&rdo;

&ldo;他后来怎么样了?&rdo;

&ldo;是他们，怎么样了。他们都疯了。过去的一切全不对劲了，人哪还能保持理智?&rdo;

&ldo;我也会疯吗?&rdo;

&ldo;不会。&rdo;

&ldo;你怎能肯定?&rdo;

&ldo;因为不管你记得多少我的往事，不管是我的还是其他人的，在你的脑海深处都有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是安全的;在那里，你就是你自己;那里的记忆很正常，并且只属于你。&rdo;

&ldo;可我记得我是你，因此我也变了。&rdo;

&ldo;那我呢，&rdo;詹森说，&ldo;我知道别人的内心思想，你觉得我还是我吗?&rdo;

&ldo;是。可你正常吗?&rdo;

詹森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哈哈大笑。&ldo;不。&rdo;他说，&ldo;老天，你问到了最根本的问题!贾斯蒂丝选你是对的，你有一颗水晶般剔透的心。我当然不正常，我彻底疯了，可我的疯狂是我所认识的人的疯狂的总和，有时候，我觉得我认识这个世上所有的人，至少是可能存在的所有类型的人。&rdo;

因为他是他，他显得那么高兴，那么生机勃勃，那么开心，拉瑞德情不自禁地笑了。&ldo;你的脑海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多记忆呢?&rdo;

詹森举起他做了一半的斧柄，&ldo;你看，把柄插进斧头，看上去塞得很紧，可总还有空间插进一两个楔子。永远有空间容纳更多，从而变得紧实。&rdo;

第一场大雪始终没有落下。&ldo;不是好兆头，&rdo;修补匠说，&ldo;这表示老天把雪都积聚了起来，打算一次下个够。&rdo;他爬上屋顶去修烟囱四周的防水板，又抽出烟道加以改造，令它再次紧密契合，不漏烟。&ldo;你去修理门窗吧，确保所有护窗板都结结实实，大门严丝合缝，墙壁上的裂缝都要补上。&rdo;

父亲听取了修补匠的意见。他走到外面，举目注视明亮冰冷的天空，还说，不先把房子弄得紧密结实，其他工作都是白搭。于是，整个村子都把手头的活儿放在一边，全力把各自的房子加固得密不透风。最小的孩子将更多泥浆抹在墙壁的脆弱处，向下压实;用工具加固大门，护窗板都做了改造。在全村忙活这些的时候，詹森和拉瑞德也中断了羊皮纸上的工作，他们爬上梯子，一起加固楼上的护窗板。詹森爬梯子的姿势很地道;拉瑞德爬梯子却像只猫似的，方法不对，还爬得飞快，然后坐在自房子墙壁探出头来的横梁基木上，一点也不怕掉下去。

&ldo;小心点。&rdo;詹森说，&ldo;从那儿掉下去，可没人能接住你。&rdo;

&ldo;我掉不下去。&rdo;拉瑞德说。

&ldo;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rdo;

&ldo;我会抓紧的。&rdo;

他们一边干活，詹森一边讲故事，讲他的移民星球的人。&ldo;我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叫进来，趁他们满头虚汗地接受毫无意义的面试时，读取他们的记忆，看他们是什么人。有些人满心仇恨，是那种会搞暗杀阴谋的人，有的则纯粹充满了恐惧，还有的矢志献身某一事业。不过，我不在乎他们为什么想杀我，我关注的是他们人生的目的，洞悉他们做选择的动因。&rdo;

比如加罗&iddot;斯蒂波克，一个科学家出身的聪明工程师，发明的仪器能判断星球的核心状况和在不同轨道上的气候。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神论者，拒绝皈依从小他父母强迫他信仰的强大而狂热的宗教;他竭尽全力去抵制和冲破他目力所及的所有独裁体制，但在心底，他依旧是个孩子，笃信神明很清楚人类应该是什么样子;斯蒂波克为实现自己的目标甘愿放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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