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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第1页）

&ldo;那就是青、徐、淮西一带?&rdo;

扬州向北到这三镇，尚有四五百里路程。云秀略过了所经州镇，直接点明这三地。

而十四郎却认可了，&ldo;便自扬州向北，先游历这一带……&rdo;

&ldo;而后继续前行至河朔吗?&rdo;

十四郎竟愣住了‐‐似乎直到云秀点明了重点，他才终于意识到这行程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他决定要遁世之后，却在规划云游的行程时，自浩淼江湖之中，不偏不倚的选出了那条最忧栗乎庙堂之上的路。

他知晓云秀的愿望，当他问云秀是否还愿意和他共游时，其实是在回答云秀当年的邀约。他以为自己是打算随心悦的姑娘忘忧弃尘，飘然远去‐‐可实际上他也许只是想借此时机，亲眼去看看那些一直以来令他疑惑、关注、在意的实务。他和云秀同行，甚至去往同地，可他们所走的路、所见的景，胸口内鼓动的那颗心，却是不同的。

他利用了云秀想同他一道修仙的心愿，逃避眼下的困境，却是为了更深的入世。他为此感到了欺骗的羞耻。

可这时，云秀却抿唇问道，&ldo;我们还去不去?&rdo;

她目光明澈，皎皎无纤尘。就只是问他‐‐还想不想去。

十四郎猛的醒悟过来‐‐云秀压根就不在意他是入世还是出世的。她也根本不在意他云游的目的，她就只是想陪伴他走出眼下的困境。至于他打算如何走出来，走出来之后又什么打算，则根本就不在她的考量之内。

她的眼睛看着的，就只有他本身罢了。

她喜爱自己所喜爱的，却并不强求他与自己志趣相投。

想来就算有朝一日他变成了她所不喜的庸俗模样，她也只会如故事中的仙人般，以&ldo;从此再也没回来&rdo;的方式和他分道扬镳吧。

他几乎要忘了‐‐他喜欢的不是寻常的姑娘，而是可遇不可求的、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

十四郎忽的就想知道，若他说不想去了‐‐会不会提前迎来那个&ldo;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她&rdo;的结局?

大约不至于吧，他凝视着云秀，无奈的心想‐‐但她的行程想来也不会为他而取消。她会略有遗憾但也无甚不便的自行出游，路上忽的想起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心生思念，于是归来寻他。最初是不时，而后是三年五载……直到某次归来，只见满庭荒草，墙垣颓败，她牵住墙外捉着风车跑过去的儿童，询问此宅主人的去处，才得知宅子里那个老眼昏花的孤僻老头，早已死去多年了。

……尚还年少，尚未别离的时光，竟如此珍贵啊。

但这一点，也只有他一个人领悟到了吧。

他说，&ldo;去。&rdo;

云秀便抚掌道，&ldo;那我们便先去扬州，然后自扬州一路向北到河朔。待这一路走完，再考虑后续行程。&rdo;

十四郎没答，反问道，&ldo;……你自己呢，想先去哪儿?&rdo;

&ldo;天地万物皆有道&rdo;云秀笑道，&ldo;我哪里都想去，哪里都可去，无所谓先后。只是‐‐&rdo;

她扫了一眼这庭院，目光落在庭中银杏树上时，冬日枯败的干枝上忽又有黄叶摇摇满树。

风过光影碎，那幻觉一闪而逝。

&ldo;还记得就在这庭院庭院中，你说你有自己的宅子和俸米，可以养得起小仙女了。&rdo;

那会儿奉安观在，华阳真人在，阿淇在，令狐十七也在……她又寻回了十四郎。华枝春满，天心月圆。正是她人生中最称意的时刻。谁知转瞬之间便支离零落了呢。

&ldo;这宅子还是不要荒废了吧。&rdo;她含着笑，眉眼弯弯，&ldo;我们时不时回来打扫一二‐‐若在野外寻不到住处，又赶上什么阴晴雨雪，还能回来烹壶热茶，睡席暖被。&rdo;

&ldo;到时候我们都远在千里之外了吧。&rdo;

&ldo;所以，你以为神仙是做什么用的?到时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缩地成寸，什么门内门外两番世界。&rdo;她微笑道。

第103章不知乘月几人归（一）

长庆元年六月。

临近傍晚时，暴雨才停歇。盛夏酷热稍稍消退，知了声似乎也不是那么聒噪了。枝头未干的水底映着雨后澄澈的碧空，中书省庭前的紫薇花开得越发娇俏烂漫。

柳世番自政事堂中出来，自紫薇花树旁经过，脚步不由便停了一停，心想，原来又到紫薇花开的时节了啊。

如今他已不在中书省中任职，新皇即位之后，便将他迁回尚书省，升任户部尚书‐‐正经三品，还加了同平章事，依旧是当朝的柳相公。可本职既不在中书省又不在门下省，实际上已远离决策核心了。正所谓&ldo;夺我凤凰池&rdo;，何贺之有?

譬如今日天子突然说要销兵，若在过往，他必是天子最先宣召商讨的人，断不至于天子已同旁人商议出成策了，他才被召见奏对。

而既有成策，才召他奏对;既有意架空他的相权，却仍要授他户部实职，分明是考察他能否做回昔日那个劳力者，那个将一身才干都消耗在勤勤恳恳的执行旁人决策上的&ldo;功狗&rdo;。若他不肯认清局势，大约迟早都要被踢走吧。

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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