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拿起那个小茶壶放侯老丈手里,又从衣襟里胡乱掏出些钱给了他。
侯老丈迟疑,可是看到江公子一手握着牢内人的手,知道江公子不想起来,就转身向衙役和狱卒鞠躬:&ldo;官爷,能不能给点水?&rdo;笨拙地张手把钱送过去。
衙役看狱卒,狱卒熟练地接了钱,对着墙角的一桶水一歪下巴,侯老丈去给茶壶添了水。
秦惟一手拿过个馒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掰下一小块,伸手到邵子茗的口边,说道:&ldo;来,吃一口。&rdo;
邵子茗又呵呵笑了两声,脸上留着流水和血水的痕迹,平缓了下呼吸,张了嘴,秦惟将馒头小心地放到他嘴里。邵子茗几天来只吃了些发馊的牢饭,早饿得半死,虽然干渴,还是嚼了几下就将馒头咽了。
侯老丈端来了茶壶,秦惟给邵子茗喝了水,又喂了几口馒头。邵子茗想起那时与秦惟兄一起吃饭,秦惟兄也喂了自己,眼中有了眼泪,低声说:&ldo;秦惟兄,小弟无法报你的恩情了。&rdo;
秦惟又流泪:&ldo;你说的什么话,是我无法回报你啊!我真没用,没法救你……&rdo;他过去救了这个人不止一次,可这一世,他是如此无能为力!邵子茗对他掏心掏肺,给他买饭买院子,帮他刻印卖书签……而自己是医生,都无法为邵子茗接骨……秦惟悲伤难忍。
邵子茗的眼泪干了,说道:&ldo;我才是没用!没能保住我的家,也没法给秦惟兄好生活……&rdo;
秦惟摇头:&ldo;不,你别这么想!是我该保护你……&rdo;
衙役出声:&ldo;好啦!这么半天了!该走了!&rdo;
秦惟心中一紧,把茶壶放入牢中地上,又示意侯老丈把东西都往里放,自己则双手抓了邵子茗乌黑血染的手说,急促地说:&ldo;子茗弟,我明天还来看你!给你带药来!&rdo;
邵子茗摇头:&ldo;你不用来了!你今天来已经够了!我邵子茗这辈子,除了父母,只认识了你一个好人!&rdo;
秦惟忙说:&ldo;你不要这么难受!你先……&rdo;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对牢里的人说:&ldo;请诸位帮我照顾下我的子茗弟,做了好事,日后肯定有好报的……&rdo;
邵子茗笑:&ldo;他们巴不得我死了呢!&rdo;
秦惟紧握邵子茗的手,摇头说:&ldo;子茗弟!子茗弟!我……&rdo;千言万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邵子茗说:&ldo;秦惟兄!我会带着这簪子死,你也千万别摘了!&rdo;
秦惟摇头:&ldo;不会不会!这是我唯一的,我不会再用别的了!&rdo;
邵子茗看着秦惟:&ldo;金风玉露一相逢……&rdo;
这大牢里,哪里是金风玉露?秦惟眼泪模糊,还是说道:&ldo;便胜却人间无数……&rdo;这样说就够了吗?不!不够!一次相逢算个什么?怎么能说胜却人间无数?!根本不可能!
秦惟说:&ldo;子茗弟!子茗!……&rdo;
衙役过来拉秦惟:&ldo;起来!起来!来了这么半天了!要不是崔头,我早把你轰出去了!&rdo;
侯老丈将买的东西都放入牢房里,也过来扶秦惟:&ldo;公子,走吧。&rdo;
秦惟的手更加地紧握,同时觉得邵子茗也在拼命地握着自己的手,看到邵子茗这种样子,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明天自己带药来,可就是自己带了药来,又能怎样……秦惟心中涌起一种绝望,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股热意直冲上来,他想压着,可是喉中痒得猛地一咳,鲜血从他的嘴里鼻子里冒了出来,喷在了两个人紧握的手上和秦惟的衣服前襟。
邵子茗叫:&ldo;秦惟兄!你快去看郎中!&rdo;手松了。
秦惟眼前发黑,嘴里说:&ldo;子茗!子茗!我……我……&rdo;有句很重要的话他得告诉邵子茗!可衙役拎着秦惟的领子把他往起拽,&ldo;快走!快走!你是有病?!快出去!&rdo;
侯老丈手忙脚乱地去搀秦惟,叫:&ldo;官爷小心!小心!这孩子的确已经病得很重了……&rdo;
衙役大骂:&ldo;病了还来这里?让大家都染上,跟着他死吗?&rdo;
侯老丈忙说:&ldo;他的病是身子弱,不传人……&rdo;
衙役不信:&ldo;你怎么知道?吐血是痨病,会传人的!要死死外边去!&rdo;
邵子茗使劲抬头,看着他们将秦惟兄半拖半架地弄远了。秦惟兄已经昏迷了,那时一见面他就曾说他活不了多久,自己以为他在开玩笑,原来说带他去看郎中的,可是……
邵子茗轻声呢喃:夜深忽梦少年事……欢尽夜,别经年,别多欢少奈何天……
是的,别多欢少‐‐他与秦惟兄只有过一个夜晚!那时他是多么快乐!他们上街,在河水边并肩而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离开了秦惟兄,而他因此得到了什么?
他的父母惨死不说,他父亲为邵家挣下万千财产,养活了邵家一大家子人,邵家的男女老幼餐餐丰盛,人人绫罗,没一个人像秦惟兄那样清贫无助。可结果呢?众叛亲离!这些人异口同声将罪名推在了父亲头上,在牢中无一人前来照顾自己,怕惹上嫌疑,还说必将自己父子除族,以免羞辱祖先后人……
邵子茗没有流泪,反而有了种决绝感‐‐这世上真没有自己可留恋的了,只有自己想杀之而后快的人!
秦惟到了外面,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衙役撒了手,侯老丈扶着秦惟走出了大牢的院门。
时近傍晚,如铅般黑厚的层云布满了天空,街旁的摊贩们都在收拾回家,路面上的零碎垃圾被小风吹得打着转横飞。
常把式坐得身子快僵了,才见两个人出来,赶了马车过来,不高兴地说:&ldo;你们怎么才出来……诶,这位公子怎么了?吐血了?!&rdo;
秦惟抬头,再次掏出怀中的钱袋给侯老丈,无力地说:&ldo;多谢常把式等着我们,我们要雇几天车,不会长……&rdo;
侯老丈心里一酸,接过钱来说:&ldo;你这孩子莫胡说八道!&rdo;他转脸对常把式说:&ldo;你就别回宁城了。&rdo;
常把式看了看天,说道:&ldo;这天像是要下雪了,今晚若是下,这几天也难走。算了,就跟你们几天吧,车钱是……&rdo;他说了价钱,侯老丈点头,把秦惟往车里扶,对常把式说:&ldo;你常来这城吧?帮忙找个小店吧。&rdo;
秦惟忙说:&ldo;离这里近的!&rdo;
常把式迟疑着:&ldo;好吧,我们沿路找找……&rdo;忽然,他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僧人朝他们走来。
这僧人看着是个行脚的,暮色中,他的面容清瘦矍铄,神情严峻,眉头微皱,满是补丁的杂色僧袍在冷风里轻微飘动。僧人走到车边,合掌行礼。常把式惊讶地问:&ldo;这位长老,您有事?&rdo;
秦惟抬头,再次哽咽:&ldo;小森!小森!你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rdo;每次他行将死亡,小森都会来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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