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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张骆驼先踏上楼梯，他将乔德拉出了舞池。墙边的人打量着他们。张骆驼喘了口气，来不及介意这些目光，乔德先说了话。

&ldo;和这里比起来，声音创造部都不算什么。&rdo;他冷冰冰地说，躲开了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她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张骆驼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对比够刻薄。声音创造部是他们公司的一个部门，他们每天在办公室里用超级电脑实验各种声音，将其运用到仿造人和玩具上，张骆驼有次因为阿煤无法发声的问题去过那里，在进门之前他被要求带了一个防噪音耳罩，但出来后他仍然感到耳鸣，那里的声音就像狂蜂飞舞。

他用力拉开那扇门，示意乔德进去：&ldo;现在应该安静了。&rdo;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舞厅仍在狂欢，各式各样的舞蹈。过去的老头儿唱片店不由出现在他脑海，安静的音乐，堆积的唱片。他的心中升起少许异样的失落。

&ldo;吵死了，他妈的关上门!&rdo;门内传出了咆哮，像是醉汉的声音。

张骆驼赶紧也走进去，关上门的一瞬间，世界的声音都消失在他身后。

眼前有一刻的昏暗。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到无数颗人造星星在他头顶闪烁。

第13章老头儿唱片店（三）

他迟疑了一刻，虹膜在短暂的休克后恢复过来。室内有十几把金属桌椅，呈长方形列阵，像咖啡厅的布局，有两个人趴在桌上睡觉，还有人在小声交谈。门口吧台的服务生在泡红茶，茶壶的滚动声中偶尔出来交谈声。一股醉意在其中翻腾。这里显然是一间休息室，但它和平常的休息室有一点不同‐‐张骆驼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天花板。这里的天花板模仿了地球的形状，它呈了一个弧形，上面投放着旧世界地图，非洲、澳洲、南极洲、北美洲，它展示着这些已经消失的属于旧世界的地方。数颗小灯被镶嵌在地图上一闪一闪，犹如人造星星，仿佛地球之夜。

&ldo;哇。&rdo;他不禁说道，移不开眼睛。

&ldo;北美洲的形状错了。&rdo;乔德在他旁边，声音冰冷，他的视线也被这些东西吸引住了。

&ldo;你知道北美洲什么样?&rdo;张骆驼不禁看了一眼他，乔德的灰眼睛在灯泡的反射下隐隐闪光。他从来给他谈起过这些，地球和大洲之类的，他不知道他有了解。

乔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回驳张骆驼的话：&ldo;北美洲的海岸线比这个复杂的多，这画的是什么?坏掉的仿造人吗?&rdo;

张骆驼眯起眼，他知道乔德说的没错，这个地图乍看美丽，但细看很粗糙，北美洲的海岸线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赤道下游，像天马行空的产物。他盯着它，情不自禁地说：&ldo;不知道哥伦布到达北美洲时是什么心情?&rdo;

这次换成乔德看他了，他的眼神很诧异：&ldo;你知道哥伦布?&rdo;

张骆驼学着乔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朝一张桌子走去，他想坐一会儿，身体太过疲惫。他注意到乔德的视线不悦地飘过来，于是坐下来，认真地回答道：&ldo;我读过旧世界的《世界史》，那上面讲了他的故事‐‐被英国女王资助出海，在海上漂流之类的。虽然是本不完整版的，只有几十页。&rdo;当时他是在一家杂货铺翻到的，《世界史》的封面，打开它里面讲的是北美洲被发现的一小节故事，张骆驼如饥似渴地读完了它。身边只有《重庆史》有时让他感到不堪重负，他总想了解一些重庆建都前的事，尽管这很难‐‐那些古迹大多数因为自然灾害消失，遗留下的只有一小部分。

他坐到椅子上，忽视了乔德复杂的神情，继续问他道：&ldo;你是怎么知道北美洲的?&rdo;

乔德挑挑眉，他坐在张骆驼对面，他们挑了一个离吧台很远的位置，几乎没人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世界地图照耀在他们头上。&ldo;我喜欢这些，收藏有旧世界的地图。&rdo;乔德有些犹豫，他抬起头来，干巴巴地说，食指在桌子上一敲一敲。

&ldo;哇‐‐&rdo;张骆驼不禁惊叹道，他的身子不由朝乔德倾侧过去。他没想到这点，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乔德当然搞得到这个。也许这就是富人的爱好。

&ldo;那副地图是什么样子?是纸质的吗?&rdo;他凑过去，睁大眼睛看着乔德，轻声问，以免吵醒一旁睡觉的人。他之前曾想过买一副旧世界地图，甚至还去找过走私犯，但那太很稀少，走私犯手里也没货。他只偶然看到过地图的复印本，在一个需要订制玩具的客户家里。他们把那当收藏品，张骆驼依依不舍地看了很久。

乔德靠在椅子上，躲开张骆驼的凝视，像是不适，他舔舔嘴唇：&ldo;……要是你想看，我可以借给你。&rdo;

&ldo;什么?&rdo;张骆驼的耳朵颤动着，他抬起头，对听到的话感到吃惊。

乔德看起来不打算说第二次，他保持沉默，视线上移，和天花板相交错。嘴巴抿的紧紧的。

张骆驼重复理解了乔德说的那句话。一瞬间，他的心跳起来，非常猛烈。

&ldo;谢谢‐‐&rdo;他反应了过来，马上道谢道，有些结结巴巴。轻声的。接着大声了一点。&ldo;乔德，谢谢你。&rdo;他再一次说道，完全诚恳的。

乔德没有回答他，他仍然看着天花板上镶嵌的那几颗小灯泡。它们持续发着明光，像一颗人造卫星。乔德凝视着它们，像被它们吸引了，在凝视着什么不可得的东西。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ldo;……真正的星星也不是这个样子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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