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摘掉面具,看见面前是刚才那双色瞳的男人,对她伸出右手。
神使鬼差,她默许了这唐突,重戴上面具;但伸出去的是戴着婚戒的左手。
他迟疑了几秒,终于还是握住。
缺少视觉协助平衡,而且他的步调比较快,她的脚步开始凌乱,好像一名跌跌撞撞的盲女。
他也意识到了,扶着她的肘弯,示意她上船。
刚朵拉上,双色瞳讲给她听沿途的风景典故。
这是钟有初第三次游运河。
第一次是用相机记录,第二次是用眼睛看,第三次是用心听。
拜占庭帝国与十字军东征对她来说非常新鲜‐‐什么,连马可波罗都是威尼斯人?她只知道割一磅肉的威尼斯商人。
&ldo;你笑了。&rdo;
连她在面具下笑,他也明了。
天已经黑下,他们上岸,来到一家露天咖啡馆。
他替她摘下面具。亮晶晶的汗滴,细细地挂在她的额上。
咖啡上来后,他们聊的都是一些浅显的话题,亲近又疏离。
钟有初问:&ldo;你是侨民?&rdo;
&ldo;不。我只是接了这里的工作。&rdo;
原来他在本地的一家caso做营运顾问。
&ldo;如果我去caso,会见到你吗?&rdo;
&ldo;不会。&rdo;双色瞳道,&ldo;电影节开幕之前,我就会离开。你是游客?&rdo;
钟有初想了想,笑着将面具放在桌上:&ldo;也许吧。如果你留到电影节后,便知我是谁。&rdo;
坐她对面的双色瞳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ldo;你很迷人,令我心折。&rdo;他终于坦承,&ldo;如果没有那枚戒指,我会觉得完美。&rdo;
钟有初沉默。
这座城美艳又黯淡。到处都是青苔遍地,就连灯光也是cháo湿的,像阴天里湿答答的一个梦。
他拿起咖啡:&ldo;我的视而不见,只能再维持这一杯咖啡的时间。&rdo;
一直到起身付账,双色瞳都十分绅士体贴。
&ldo;再见。&rdo;
&ldo;再见。&rdo;
他们分手,并未交换姓名电话住址。
钟有初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过了一座小桥,又跳上一条刚朵拉。
他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船夫手中的木浆一点,小舟离岸而去。
钟有初在心底默默与他告别。
再晖。再会。
她回到酒店,一打开房间的门,一对孪生儿就扑向了母亲怀中,一叠声地叫,妈妈抱抱。
他们已经长到五岁多,男孩眉眼细长似足父亲,女孩则有一对漂亮的丹凤眼。
眼神一般地纯净天真。
这年轻的母亲又惊又喜,蹲下去一把揽入怀中,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为什么不上幼儿园?路上累不累?乖不乖?
他们一直很乖,只是一落机还看不到母亲,就不肯吃饭。
原来丈夫特地放下生意带一对孩子来看她,要让他们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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