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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冯君盯着他，唇齿有些颤抖，眼睛里朦朦胧胧的含泪：&ldo;前三年，你阿意曲从，陷亲不义，近半年，你家穷亲老，不为禄仕，现在，你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你自己说吧。&rdo;

冯熙听完前两个，自是低头认了，但听到&ldo;不娶无子&rdo;，露出疑惑神色：&ldo;你嫂嫂正在这里，不娶无子是什么意思?&rdo;

冯君顿着，盯了她兄长一会儿，没有说话便迈出祠堂去，走到门口回头来，声音有种无力感：&ldo;我已经替你跟父祖们告罪了。等我嫁去吕家，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罢。天气渐渐冷了，这两日我忙不开，你既归家，去将母亲从庙里接回来罢。&rdo;

因为跪得久了，身体跌跌撞撞，让月凝搀着出去了。临行瞥了文迎儿一眼，也没再作什么表示。

一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人，突然不跋扈了，倒显得事态更严重。

等冯君带着一堆人都走了，这祠堂里就剩下冯熙与文迎儿。绛绡和霜小站在门口。

冯熙瞧向文迎儿：&ldo;怎么回事?&rdo;

文迎儿还不知道该怎么答，霜小已经喊了出来：&ldo;娘子喝了避子汤!&rdo;

绛绡听见一愣，瞪住霜小，将她拉扯到远处去。霜小神色不悦，两个人在远处低声争辩起来。

而冯熙自始至终没将眼睛离开过文迎儿，见她低着头思索什么，他只是愣愣地盯着她没说话。

对文迎儿来说，说实话那就是要答&ldo;没喝，但确有这么个想法，&rdo;，好似与&ldo;喝了&rdo;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她也不会对他说假话。

还犹疑间，冯熙缓慢地走过来，执起她的手，上下摩挲她的指节，然后冷不丁自嘲，眼睛里又雾蒙蒙地含着若有似无的泪，抬起头将泪给逼回去。

然后低声同文迎儿道：&ldo;你跟我一同跪在父祖面前，也磕个头吧。&rdo;

文迎儿仰起头，对他这反应有些吃惊。他不应该大发雷霆么?

她反而更不懂了。

冯熙道：&ldo;咱们得请求父祖在天之灵原谅，往后冯忨仰仗我俩，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他抚育长大、成才继轨。&rdo;

文迎儿突然觉得嗓门苦涩，&ldo;并非只有这一选择，咱们还是仳离最为合适。但凡仳离，你便不用忧你子孙，我更不用受你家宅牵制，我是崇德，是帝姬，不是你家中娘子，何必将我禁锢在此，徒惹得谁也不快?我对你又没有任何感情，不过是皮肉肌肤之亲，算不上什么。咱们已经拖了这么许久，倒不如今日就说清楚为好。这几日正是大姐婚事，仳离的事先再搁置几天，就等婚事了结了，咱们仳离就是。&rdo;

文迎儿看他还在愣着，更低头道：&ldo;嗯……此事这么解决再好不过了，既然有过肌肤之亲，我还是得跟你说这么两句，&lso;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so;&rdo;

这是《放妻书》里的两句，后头还有一句，&ldo;伏愿娘子千秋万岁&rdo;，当然她也是不指望他说出来的。

☆、喂食（捉虫）

冯熙默了一会儿，跪在蒲团上端正磕了六个响头，望了半晌父祖排位，然后深吸一口气起身，与她道：&ldo;头我替你磕了，我还没吃晚饭，你去给我做。&rdo;

说罢便走了出去。

绛绡拉着霜小在那里吵完了，这时候看文迎儿立在门口发愣，而冯熙的背影在夜色里头越走越远了。

绛绡走过来叹口气：&ldo;娘子，咱们也回去罢?既然已经成了这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既然娘子你执意，我也不好劝你什么。&rdo;绛绡拉住她的手，&ldo;但是不管你是文家二姑娘还是冯家娘子，绛绡已经认定了，将来娘子去哪儿，我都跟着去，省的娘子这病病弱弱的没人照顾。&rdo;

说完了看文迎儿正盯着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她是不是不满意自己以前做那么多错事，低头道：&ldo;……但如果娘子将来不愿意要我……&rdo;

文迎儿答：&ldo;如果不连累你，我去哪儿便将你带去哪儿，你自己别嫌弃就好了。&rdo;

绛绡点点头，眼睛里有点欢喜又有点泪花，笑说，&ldo;那咱们先回去吧，日子还得过。过两天大姐儿嫁了，咱们还得出力，娘子你得早点睡，明天又要起来去忙那些琐事了。&rdo;

文迎儿瞧一眼冯熙的背影，眉头一蹙，思索道：&ldo;他今天凯旋，我给他做顿什么吃好呢?&rdo;

霜小还在远处闹别扭，不愿意过来。文迎儿主动走过去，将她唤过来，&ldo;你去堂上问问大姐，以往二哥最爱吃什么，我给他做一顿。&rdo;

霜小撅着嘴，&ldo;我听见娘子说仳离了，你是想给二哥做最后一顿饭么，我才不去。&rdo;

文迎儿：&ldo;不去打你手板子。仳离也不是今天的事，算不上最后一顿。&rdo;

霜小狐疑抬头：&ldo;真不是最后一顿?&rdo;

&ldo;他今日凯旋，我给他做顿好的。&rdo;

霜小捏捏裙角：&ldo;还不是娘子做什么，二哥都觉得好……这倒不用问大姐儿，我就知道。二哥糙，喜欢吃羊肉烩面，便也好做，再来四五个馒头，泡在烩面汤里面他才管够。因为西北吃不上饭，这听说都是军部才吃得到的。&rdo;说到这里霜小倒是开怀了，跟她神神秘秘说，&ldo;不过娘子要是自己去问他，他肯定给你说一个宫里贵人吃的好菜，让你不要嫌弃他。你不信去问问。&rdo;

文迎儿心道，方才看他那脸色，灰灰白白，还怎么问。所幸羊肉烩面好做，她让霜小帮她去找冯宅大厨房的下人去拿块羊肉。

等走回她院子去，见冯熙并没有回卧房，只钻在书房里点了灯，看窗下的灯影，他又在看书了。

让绛绡帮着她把羊肉烩面做了，这做面虽然容易，却也折腾了她半晌。倒是下厨这事，令她很有兴趣，文迎儿也不觉得委屈。

心道他方才也没有拒绝她仳离的提议，恐怕也是想到子嗣问题能解决，那仳离对他一个官职陡升，还会继续往上的武臣来说，亦不是坏事。不论将来是娶了宗姬，还是别家女子，都会门当户对得多。

做好了让绛绡去唤冯熙到外面吃饭，过了一会儿绛绡回来道：&ldo;二哥说，让娘子亲自端到书房去。&rdo;

也好，反正已然到了这地步，他不痛快便由着他吧。

文迎儿用托盘端了蒸好的一大碗四个馍，再加热腾腾的羊肉烩面，执了箸和汤勺一路快步地端过去。

绛绡盯着她，只怕她弱不禁风的，胳膊没劲却给将汤碗给打了。

她哪知道文迎儿胳膊力气大得，还能在小云寺的火场里敲昏了尼姑呢。

端进书房，文迎儿把托盘&ldo;啪啦&rdo;放在桌上，手指当真还是被漏出来的汤烫了一下，急忙脱出手来自己吹一吹。胳膊抬了一路还真是有些酸的。

冯熙见她莽撞，神色阴沉，脸也越发严肃了。文迎儿瞧他这脾气不好血气上头的样子，不敢招惹他，便打算出去，却见冯熙斜瞥一眼门，向外面绛绡道：&ldo;把门关了。&rdo;

绛绡一瞧情势不对，迟疑望了一眼文迎儿。文迎儿蹙眉，也不想在里面久留，便回身低头给他一个万福：&ldo;我也先出去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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