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宁跟在崔氏后面,亦步亦趋进了安王府。
如果说侯府的装扮陈设以富丽堂皇为主,那么王府就是端庄肃穆。
单从前院就能看出来,只在路两端种了两排参天的大树,一应花草俱无。在冷落的秋日更添几分萧瑟。
带路的妈妈也是缄默不语,崔氏等人大气不敢出,引得气氛更加压抑。
倩宁低着头,虽然满心对王府好奇,却也不敢抬了头打量四周。
走了好一会,穿过了厅堂,带路的妈妈仍是没有停下来。
倩宁有些讶异,照理说见客不都是在正院厅堂吗?怎的还要往后院走?再抬眼瞅了瞅崔氏,只见她面色沉静,一丝异色俱无,倩宁也就只得跟着继续往里头走。
走了大概一二百步,前头又出现了一个小院子,几个丫鬟站在门口翘首以望。看见崔氏一行人走过来,为首穿着橘黄色马甲的丫鬟迎了上来,笑吟吟道:“夫人可算是来了,快快请进,外头冷坏了吧。”
崔氏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了”,便跟着进了院子。
倩宁走在后边,却觉得有一股视线打量着自己,抬头一看,竟是方才那丫鬟,眼中还带着探究的意味。察觉到倩宁看了过来,那丫鬟径自把视线收回,继续带路。
倩宁暗自皱眉,原还以为王府府第森严,下人也该是规规矩矩,没想到这丫鬟这么放肆,直勾勾看人,还是来做客的主子,看来素日里也是个得宠的。
“夫人,世子,奶奶们,请进。”那黄衣丫鬟打起帘子,崔氏等人便鱼贯而入。
待到倩宁时,那丫鬟又堂而皇之看了倩宁几眼,这回不禁是打量了,还带了几分的不屑。
倩宁心里甚是不舒服,小小一个丫鬟,就算是王府出身,也是下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简直太过分了。倩宁也不再客气,瞪了那丫鬟两眼。
那丫鬟被看得低下了头。
倩宁这才抬头挺胸走了进去。
赵洛岩跟在后边,恰好看了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儿玩味,看来陆倩宁也不是一昧地贞静绵软,这绵里藏针的性子只怕才是真实的她吧……
待进了厅堂,只见得一个中年美妇端坐在主座上,手里握着一个汤婆子,正对着主座还升了个炭炉。
倩宁暗道,这还没到隆冬,怎就用上这些取暖物件?莫不是王妃身体有恙?
果然就听得安王妃说道:“我自来身子弱,最受不得寒气,故而早早就升了炭火,还望侯爷夫人多多体谅。”
崔氏笑着道:“哪儿的话呢,我从外边来,正是寒意袭人,有了炉子取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见怪呢。”
安王妃也笑了笑,眉眼间自有一股柔弱风流,直叫人移不开眼睛:“侯爷夫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着,又打量了一番连成梅和倩宁,眼中流露出一股赞赏的神情,说道:“这就是侯府新娶的两个媳妇吧?瞧着都是如花似玉,端庄大方的好孩子。可惜我身子不好,没能去参加府上的亲事。今儿来了也正好,把见面礼给补上。”
崔氏连忙道:“那可不成,今日是我们来给王府道谢的。怎的还能拿了王妃的礼……”
安王妃摆摆手,说道:“一事归一事。我素日里难得出门,小辈们见的也不多。难得一次见到两个花儿般美丽的孩子,怎么能不给礼呢。”
崔氏还要再推脱,却被安王妃打住:“夫人就别跟我客气了,再客气可就生分了。”
崔氏此行就是想跟王府搞好交情,安王妃执意要给自己两个儿媳面子,崔氏当然不会真的推脱,于是就默允了。
有了崔氏的首肯,倩宁和连成梅自觉走到安王妃面前。
安王妃细细地看了看两人,然后笑着拉起倩宁的手,柔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陆家的姑娘,如今的侯府大奶奶吧。”
倩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安王妃怎么就认出自己了?却也礼貌地答道:“回王妃的话,臣妇正是侯府大少奶奶陆氏。”
安王妃点点头:“人美,声音更甜美,真真是个惹人爱的。”又转了头,对身后的丫鬟道:“小琴,把备好的礼拿过来。”
小琴捧了一个托盘出来,安王妃拿了上面的物件,放到倩宁手里:“好孩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好好收着。”
倩宁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红宝石点缀金底头面,红宝石璀璨耀眼,纯金的底子也是金光灿灿,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只不过这两样东西就这么简单地搭在一块,不免有些俗气,真是可惜了。
安王妃发觉倩宁分神,说道:“你可是不喜欢这头面?”
倩宁心里一惊,自己也太松懈了,竟然在王妃面前就开始假想对这个头面的改造。于是拿起头面,笑着答道:“娘娘赐的礼物太贵重,臣妇受宠若惊,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了。”
安王妃心中有些好笑,这陆家孩子还真是实诚,就算是见到好东西了,有所失态了,不该是找个理由借口遮掩么?她倒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孤陋寡闻,真是有趣的紧。
而一直关注着安王妃举动的崔氏也觉得倩宁所说不妥,急忙赔礼道:“我家这个儿媳妇说话做事有些欠稳重,还请王妃见谅。”
安王妃不以为意:“夫人言重了。这头面虽是普通的样式,但上面的宝石乃是邻国大燕进贡,比之市面上的宝石更为硕大纯粹,贵府大少奶奶为之失神,却也是可以理解的。”
崔氏一听这个头面如此贵重,更是有些诚惶诚恐:“王妃,这头面太贵重,只怕倩宁承受不起。还请王妃收回。”
倩宁也福了身,顺势推脱,却被安王妃握住手:“好马配好鞍,好饰物也得妙龄女子来戴,我年纪大了,戴着并不合适,放这也是可惜,还不如送与合适的人,才不浪费这么好的头面。你说是么?夫人?”
崔氏完全没预料到安王妃会这么抬爱,不敢相信之余也知晓不能再推脱,便只得道:“那就多谢王妃了。”
赐完倩宁,就该轮到连成梅了。
本来安王妃先给倩宁赐礼,连成梅心中已是不满,又看到倩宁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更是早就跃跃欲试,等着安王妃召唤了。
安王妃仍是保持着笑容,拉了连成梅说了几句话,也不外乎是称赞她德才兼备,贤良淑德的,赐的礼也是头面,只不过比起倩宁的头面,更添了几颗大猫眼石。价值自然也会在倩宁头面之上。对于连成梅世子夫人的身份也是绰绰有余了。
连成梅得了如此重礼,喜形于色,连连称谢。
而最激动的莫过于崔氏了,原本还担心此次前来会不得安王府重视,尤其是一开始那领路妈妈还没把自己带到前院正厅,而是绕道后院,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没成想,自己的谢礼还没送出去,安王妃倒是给了自家儿媳妇这么贵重的见面礼,交好之心显而易见。于是乘热打铁道:“前两日我们府上娶亲之时,路遇无赖,幸得王府二少爷出手相助,才能顺利接亲。此番前来,我特意带上犬子和两个儿媳,向王府致谢了。”
说完示意家仆把谢礼奉上,赵洛岩上前答谢。
安王妃命人收下了谢礼,又看着站在厅堂正中的赵洛岩,颔首赞道:“我还是好些年前见过世子了。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娶妻成家,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崔氏也跟着感叹:“那可不是,娘娘玉体欠安,我也不敢领了孩子们来叨扰,一晃还真是好些年没见了。”
“咱们姐妹俩没能常见面,孩子们也跟着都生分了。以后可得多走动才行,不然两府的情分就淡了。”安王妃想了想,又说道:“小叶,你去把二少爷叫来,就说我这有贵客,让他过来请安。”
“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倩宁抬头一看,赫然就是方才挑衅的黄衣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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