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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为什么不答应？

云昭恍惚地看着人群来往，像小女孩一样抿了抿嘴唇，别别扭扭的，她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这两年，博物院人气急飙，节假日动辄人山人海。不得已，博物院方面只好实行预约限流。

异国国宝精美非常，放在特展馆，云昭挂着工作牌穿连衣裙，帮趁周末前来的学生戴好装备。

讲解到一半时，她看到熟人。

在不经意抬头时，感觉非常微妙，像是明眸和盲眼之间，一线之隔。云昭对上陆时城那双静默清透的双目，仿佛第一次遇见他。

其实，陆时城连续三回点她喝酒作陪，在浮世汇，每一次，都是雷打不动的重复小费。两人基本全程毫无交流，他只是静静看她喝下去，也还只是一杯而已。

不会醉人，脸颊有点酡红的媚意而已。

但这里是博物院。

他不知不觉来到身边，站在人群外，穿干净的白衬衫，或烫，或冷。云昭思路断了一瞬，她忽然觉得羞耻，为懂的那句话。还有，他一直给她钱，像是想要怎么样的前奏。

可并无实际行动，云昭不能理解他。

&ldo;阿富汗被称作世界文明的十字路口，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文明在这里交汇。刚才我们欣赏的柱头，是典型的希腊建筑风格。而这件紧罗那釉陶水壶，我们则可以看见印度文化的影子……&rdo;她声音轻快、纤细，而陆时城的目光，专注得可怕，在文物和她身上深深交错。

她脸颊发烫，逼自己硬生生忽略这个男人。

陆时城跟着自己，走了近一小时。

最终，两人目光再次碰上，云昭不得不打了招呼：&ldo;陆先生。&rdo;

陆时城点头致意：&ldo;讲解员不应该是复读机。&rdo;

云昭一下脸红，她不太确定地看向他，很谦虚：&ldo;您对我的讲解不满意？请指教。&rdo;

为了阿富汗国宝展，云昭做了很久的功课，她以身为博物院的志愿者骄傲，心底也更羡慕钦佩博物院的设计大师。

&ldo;我父亲上世纪六十年代，跟着我奶奶，见证过它过去的样子。&rdo;陆时城的话匣子开的极其自然，&ldo;拍了很多照片，它确实迷人，有花园，有孩子们，有朝气蓬勃散步的年轻人。但只需要几枚炮弹，一切就荡然无存。这也是它们，&rdo;他手随意一指，&ldo;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直接原因。&rdo;

云昭不自觉认真看向他，他说话腔调同样迷人，笃定，淡泊，三言两句把一个文明的伤痛勾勒。她又露出天真困惑的表情，这是浮华璀璨水晶灯下那个叼雪茄的男人吗？

也许，她误会了他那句话的意思。

&ldo;你在背稿子。&rdo;陆时城用最寻常的语气，说着很不客气的话，云昭又愣怔住。

不是的，她热爱博物院志愿者的工作。

&ldo;因为我突然出现，你紧张，剩下的只好背稿子。&rdo;陆时城淡淡说，他的话一波三折，云昭捏了捏胸前工作牌，腼腆一笑。

他也笑笑，低不可闻，陆时城的眼睛早被娇惯坏。他从小喜欢来博物院，自然，这里看上的东西都是经典，一件他也买不起。买得起，也没地方买。

更何况，他清楚，这些东西只有价值，没有价格。

生活里，他能看的上的东西很少很少。

&ldo;你去忙，我随意逛逛。&rdo;陆时城结束她的尴尬，他忽然蹲下，把她不知什么时候松开的球鞋鞋带重新利落打结。

云昭失语，心口咚咚跳，她直直地看着他起身，神色寡淡：&ldo;小孩子摔跤才会让人怜惜，你是大人了。&rdo;他说完，转身离开，刚才的动作自然而然行云流水，发生的合情合理一样。

云昭脑子昏沉，直接从特展馆往今天有临展的民俗馆逃去。在跑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停下时，气息有点喘，她回头小心张望，陆时城不见了。

这个男人。

天生蛊惑人心。

&ldo;姐姐，这个小毛猴是怎么做的？&rdo;有小学生在里头乱窜，看她挂牌，逮住人发问。

因为是临展，且是第一天，云昭不负责这块只好弯腰仔细去看。盯了许久许久，她用心思考时总喜欢皱眉，咬手指，在恍然大悟的那一刻，眼睛明亮得像一轮秋阳，孩子气十足。

&ldo;啊，小朋友，你看，小猴子的四肢就是蝉蜕，蝉蜕你知道吗？就是……&rdo;云昭比划着，把手机掏出来搜到图片给他看，&ldo;就是这个，蝉的幼虫在变成蝉时，会蜕下原来的壳。&rdo;

两颗脑袋挤在一起，小男孩啧啧称奇。

身旁有阴影投落下来，云昭捕捉到男士香水的味道，十分好闻，她下意识转过脸，再一次看到了陆时城。

他也在看这小小的工艺品。

云昭不觉得他会对这个有兴趣。

话语在唇间欲言又止。

她胸牌晃两下，陆时城目光紧跟动了动，落到上面。有姓名，有照片，饱满又耀眼，就是一眼看上去的红唇雪肤。

陆时城目光再往上走，看到她微抿的嘴，随口问：&ldo;你为什么会在浮世汇，缺钱？还是有其他想法？&rdo;

他当然最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浮世汇，从一开始，他就给她布好局，等着这样美丽的一头小兽撞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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