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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ldo;不缺！是经你手给压没了！&rdo;李三子的声音很高，脖子挣出了青筋。

&ldo;你真尿性！&rdo;

&ldo;嗑瓜子出臭虫‐‐啥人都有。&rdo;李三子不示弱。

&ldo;你说谁呢？&rdo;

&ldo;就说你，你他妈的凳儿高腿儿短！&rdo;

马二毛也来劲儿了：&ldo;好，好！我腿儿短，缺多少补多少！&rdo;

&ldo;就不补！&rdo;

&ldo;你想起屁儿咋的？&rdo;

&ldo;去你妈的，就起了能咋的！&rdo;

交租的人都停下了手，围拢过来。帐桌先生想劝解，被马二毛一把扒拉到一旁。围观者均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马二毛惹众怒，李三子人缘臭，在场的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火爆的场景，无人来拉架。

&ldo;你补不补？&rdo;二毛子觉得没面子了，怒气冲冲。

见人多，李三子不示弱，呼地摘下帽子掼在地上：&ldo;不补，就不补，能鸡巴咋的？！&rdo;

&ldo;放你妈的狗屁！你找茬咋的？&rdo;二毛子身子往前凑。

&ldo;就找茬了，你能咋的？&rdo;

&ldo;再说一遍！&rdo;

&ldo;咋不叫警察踢死你呢？&rdo;李三子不留情地揭短。

&ldo;啪！&rdo;地一声脆响，李三子的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一记耳光。

&ldo;操你妈的，你打我？！&rdo;李三子心头腾地火起，抡起棒子就追：&ldo;今天非打死你不可！&rdo;扑刺刺地冲二毛子的肩膀砸过去，没打着却打折了棒子。李三子眼里喷火，嗷嗷直叫地冲出人群，三步两步蹿上了街心，片刻工夫手绰一把杀猪刀返身回来。

&ldo;马二毛！你这个爹不养舅不要的，我宰了你！&rdo;

&ldo;我也不活了！&rdo;二毛子大吼一声，随手去拔幛子，拽出一节柞树棍来，挥舞着往上冲。咣当‐‐李三子手里的刀被打落，他正要弯腰去捡，二毛子飞扑上去，两人都摔到了，撕打在了一起。街头的冷风吹过，卖呆儿的人越拢越多，汉子们兴奋起来，血液呼呼地在血管里奔涌，蹦着高跺着脚地鼓劲：&ldo;好哇，好哇！&rdo;

&ldo;好个鸡巴毛！&rdo;

众人急忙闪身，来者是村长老牟。他吼道：&ldo;耍猴呢？都起来！&rdo;

1彪：东北土话，意是傻冒、胆大。

第十七章（1）

没有什么比张作霖之死更叫人震撼。

1928年6月20日，张学良发布就任奉天军务督办通电。严威赫赫的张大帅在皇姑屯被炸，远在荒山僻壤的赵前料事如神，一口咬定：&ldo;准是小鬼子干的。&rdo;山野村夫也在注视着时局，消息主要来源是报纸。赵前拿着报纸去找荆子端，街上不便说话，两人便去了东兴长杂货铺。连老板正吃晚饭，听说两人进门，笑吟吟地迎他们到后屋。一落座，赵前就忧心忡忡地

说：&ldo;不知少帅能不能稳住架势哩。&rdo;荆先生接过报纸一看，这是6月21日的天津《大公报》刊载的张学良与路透社记者谈话：

&ldo;连年用兵，人生已不堪其苦。吾之政见大纲，将为维护和平，内部整理则在重视教育。吾父生时之财产公值1000万元，特用作推广三省教育。关于工业及经济之发达，必设法提倡及赞助。至于外交上，必谋取取消不平等条约，同时并欢迎外资之合作，但不应有任何特别权利。对于日本，认可和平解决种种悬案。对国民政府态度能谅解，并愿与国民政府谈判，根据平等之和平条件。但东三省为中国之重要一部分，吾对于不令三省参预国家大事之图谋，决不同意，故全力破坏此图谋。东三省与国民政府不能成立亲善谅解之难关，在于国民党无一定之主见，因彼等宗旨随日俱变，何人当权，则以何人之意见为准定也。&rdo;

荆先生读罢报纸，说：&ldo;好，和平之统一翘首可待。&rdo;

赵前晃晃头说：&ldo;我看，碍事的是东洋人。&rdo;

连老板笑了笑，说：&ldo;俺是生意人，不懂国家大事，只要太平就好。&rdo;

赵前点头：&ldo;也是，咱乡野草民，想的再多也没用。&rdo;

荆先生说：&ldo;人生苦短，转眼就是百年。&rdo;

&ldo;是呀，&rdo;连老板点头，说：&ldo;你看张大帅何等威风，说没不就没了？&rdo;

荆先生说：&ldo;过去皇帝活着时，就预先给自己准备寝陵。&rdo;

一席话说得赵前茶饭无味。他的睡眠已经差了，经常半夜醒来，看夜色阑珊，听窗外的声响，特别是东屋里金氏起夜声。夜空是那样的深邃，像一副沉思的面孔，静谧的月光很冷漠地俯视着人世间万物，让他感觉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夜风拂动窗棂沙沙轻响，他旁边的小女人睡得很香，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伴着梦呓时常翻身将胳膊扔到他的胸膛上。小女人常将手探到他的大腿根处，韩氏极想再生育。去年韩氏流产了一次，血走得厉害，请来程先生看视。程瑞鹤沉吟许久，说可能是宫外孕，恐难再生养了。话很委婉，可对韩氏来说太过残酷，赵前决计保守秘密。比之韩氏的热切期待，赵前房事的兴趣锐减，常感心虚气短腰酸腿乏，并为此满怀歉意：&ldo;老喽，不中用喽。&rdo;

四十七岁的赵前意识到了衰老，白发爬上了双鬓，心中充满了迷迷离离的愁绪，在辗转反侧间想到了后事，他迷迷糊糊的一夜未睡好。不觉中，鸡笼里的公鸡跑上了房脊，扯长了脖子喔喔喔地叫，他做了决定：进城去找刚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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