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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2页）

陈香甜说了一长串问题，却得到最简单的回答：&ldo;表哥依然没有任何消息，而我最近来这里工作了，顺便来看望一下继宗。元旦那天，我给你发过短信，是你告诉我这个地址的。&rdo;

&ldo;哦，快请坐！就当自己家里，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年夜饭吧，你管我叫嫂子好了。&rdo;

&ldo;好啊，我叫小枝。&rdo;她也大方地坐下了，手里还拎着各种礼物，包括给路继宗的压岁钱，&ldo;这些年来，继宗过得怎么样了？&rdo;

&ldo;哎！这小子不成气候，读了个职校又关门了，现在家里闲着，天天上网吧打游戏。&rdo;

路继宗始终一声不吭，低头捞着火锅里的燕饺，这才看着表姑的眼睛说：&ldo;我想要出去打工赚钱。&rdo;

&ldo;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姑姑会帮助你的。&rdo;

&ldo;真的吗？&rdo;

路继宗的眼中露出兴奋的光。

一小时后，小枝留下新手机号就告辞了。陈香甜与儿子送到楼下，她说还会时不时来看他们的。

周围响彻天空的爆竹声中，她是在附近的小旅馆里守岁的。

一个月前，南明高中宣布一项内部决定：欧阳小枝自动离职，根据其本人意愿，转去南方贫困山区支教。

她走的那天极其匆忙，司望还没追到学校门口，她已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灰暗阴冷的天空下，南明路上呼啸着刺骨的寒风，少年跪倒在泥泞的地上，她却不敢再回头看了。

第二天，她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今年春节又要在外面度过了。

她发出了一条短信‐‐

&ldo;申明？如果你真的是申明，你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请好好珍惜你现在的一切，忘了我吧，永远不要再见！最后，我真的非常感谢你。欧阳小枝，发自一个遥远的地方。&rdo;

随后，这个号码就停机了。

因为元旦那天得到的地址，欧阳小枝特意选定这座小城，一山之隔就是贫困的苗族山寨，她找到其中一个寨子的中学支教，并要在此度过整个寒假。

当年，她之所以留下这对母子的联系方式，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路中岳。

漫长的七年过去，恶鬼始终隐藏在人海中。从各方面的情况判断，路中岳出于嫉妒心陷害了最好的朋友，又夺去了申明原来拥有的一切，1995年6月19日，他在魔女区的地底杀害了申明。

只有一个人能诱使他浮出水面，就是这个额头上有着青色胎记的孩子‐‐他叫路继宗，是路中岳唯一的亲生儿子，他与司望一样都是十八岁，仿佛性格里也有某种共同点。

初春时节，她在苗寨里上课，在一大堆穷孩子的围绕下，终于可以暂时放下过去。

可是，每每夜深人静，大山中的月光如此清澈，透过纱帐照到眼中，就会想起1995年的春天。

十八年前，申明老师在南明中学的操场上，看着翠绿抽芽的夹竹桃念道：&ldo;艾略特在《荒原》里说：四月，是残忍的。&rdo;

小枝隐藏在篱笆花墙后说：&ldo;老师，你说活着是残忍的，还是死了是残忍的？&rdo;

他被吓了一跳，摇摇头说：&ldo;当然是死。&rdo;

&ldo;是啊，活着多好啊！多好啊……&rdo;

而她这才发现，申明的耳朵里插着耳机，那时流行的随身听&ldo;walkan&rdo;。

&ldo;你在听什么？&rdo;

老师把一个耳机塞到她的耳中，随即听到清亮的粤语歌声‐‐

&ldo;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不知哪里追究。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rdo;

原来是陈百强的《一生何求》，她追看过一部tvb剧《义不容情》，就是这个主题曲。

&ldo;老师，从前我送给你的礼物，还在吗？&rdo;

&ldo;在。&rdo;

他只说了一个字，而且语气尴尬虚弱。

&ldo;你要好好留着哦。&rdo;

&ldo;对不起，小枝，我们不该这样说话……我是你的班主任，你是我的女学生，私底下还是尽量少见面吧！以免其他同学误会。&rdo;申明退后两步，故意保持距离，似乎为了避免闻到她头发里的香气，&ldo;为了考上你的师范大学，你必须全力以赴地准备高考。&rdo;

&ldo;因为你快要结婚了是吗？&rdo;

&ldo;这是两回事。&rdo;

&ldo;老师的未婚妻，肯定很漂亮吧？对啊，许多同学都见过她的照片了。&rdo;

&ldo;你想说什么？&rdo;

&ldo;祝你幸福啊！等到你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和同学们肯定会来参加的，到时候会送给新娘一串真正的水晶珠链。&rdo;

虽然，小枝露出灿烂的笑容，心里却是相反的滋味，才明白书上说的&ldo;强颜欢笑&rdo;。

&ldo;是啊，秋莎是个好女人。&rdo;申明的目光有些怪异，盯着她的眼睛，&ldo;至于小枝嘛，你也会有结婚的那么一天。&rdo;

&ldo;不，我永远都不想结婚。&rdo;

老师却已转身离开操场，小枝又在背后喊了一句：&ldo;早生贵子！&rdo;

&ldo;等到我死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记得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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