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回春和善地关心了几句林度的学业,任太太也在一旁嘘寒问暖,活像她才是亲生的,自己倒是捡来的。
任熠食不知味,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吃完早饭,林度帮着收拾了桌子,便拿着书本去了后头药房。
春日阳光正好,林度对照着图册分辨药材,一一在笔记本上记下各自的特征,来加深印象。
任熠一言不发地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迟疑地开口:&ldo;你……&rdo;
林度抬起头,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他。
任熠狠狠心,若无其事般地问:&ldo;你生日什么时候,老二和我都是在夏天,你小羽师姐是初冬,你呢?&rdo;
林度被问住了,神色微微黯然,低声道:&ldo;我、我也不知道,之前一直居无定所,没有正式户口,年纪小也没什么关系……&rdo;
过去那些让她不堪回首的痛苦,此刻再去回想,竟然觉得遥远到不真实,也好像并没有那么难过了。
林度语气逐渐淡然:&ldo;师父收养我之后,就给我办好了户口,说是为了上学方便……户口本在师父师母那里收着,我也没看,上头登记的出生日期我就不清楚了。&rdo;
任熠不忍再问,倒是林度,许久未曾回想过去,今天打开了话匣子,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ldo;我长这么大,也没过过生日……大师兄,没关系的,你不用这样。&rdo;林度笑着安慰他,&ldo;现在的生活,有家,有亲人,有朋友,还能安心上学,我已经很满足了,也很开心,以前那些都不重要了。&rdo;
任熠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ldo;对,过去的都过去了。&rdo;
林度笑了笑,出神地道:&ldo;从我有记忆以来,住过五个地方,除了孤儿院,还有四个收养的家庭……可能是我不讨人喜欢吧,每次好不容等来收养的家庭,没多久都会被退回,后来年纪大了,也就没人肯要我了,直到遇见师父。&rdo;
&ldo;胡说!&rdo;任熠皱眉斥道,&ldo;你哪里不讨人喜欢了?是那些人有眼无珠!&rdo;
林度一愣,噗嗤笑出了声来。
任熠叹息:&ldo;你别总是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他们言而无信、毫无责任,伤害了你,凭什么还要你来承担。&rdo;
林度心里一暖,轻声道:&ldo;孤儿院养我到五岁,那年是第一个人家看中了我,把我领回了家。我到现在已经想不大起来了,只记得头一年过得很好,爸爸妈妈非常疼我,可到我六七岁要上学的时候,那个妈妈突然有了孩子,小县城负担不起两个子女的教育,就只好放弃了我。&rdo;
&ldo;其实也很能理解啊,小地方管理不完善,当时领养手续都没办齐全呢,及时甩掉一个包袱,总好过以后麻烦。&rdo;
林度心里并没有多少记恨,但伤心难过总是有的,她当时满怀希望,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人从云端踹入了泥泞……那种心理上的落差,让小小的她哭了好久。
&ldo;第二个家庭收养我以后,就让我入了学。&rdo;林度继续回忆道,&ldo;新的爸爸妈妈很忙很忙,常常好久都看不见他们,家里有一个小弟弟,记得好像在上幼儿园。爸爸妈妈收养我,是为了让我当个好姐姐,可以照顾弟弟,陪弟弟玩。&rdo;
林度自嘲一笑:&ldo;可我是多无趣的一个人呀,我根本不会玩,整天呆呆的,人家都喊我傻子、木头,还总是被欺负……别说保护别人了,弟弟甚至被我连累,也跟着吃了别的小朋友的亏,回家一告状,我就又被退回去了。&rdo;
任熠冷下脸,心疼又愤怒:&ldo;这样自私自利的爹妈,不要也罢。&rdo;
林度无所谓地笑道:&ldo;其实也没有大师兄你说的这么糟,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供我吃喝上学了呀。我不能总想着得到,不去想付出。是我没用,没能如他们所愿那样当个好姐姐。&rdo;
任熠冷哼:&ldo;当什么姐姐,你就应该一辈子做我……我们的小师妹,被我们照顾着宠着,去管别人家的熊孩子干嘛。&rdo;
那些被一次次抛弃所划下的刻骨伤痕,忽然被一剂清凉的药膏彻底抚平了一般,林度再也没有那种耿耿于怀的感觉,也不再有锥心刺骨的痛,这一刻,彻彻底底地将过往放开。
&ldo;后来我年纪大了,收养的人家都喜欢年纪小的孩子,最好还没有记事儿,这样养大了也会跟养父母亲。&rdo;林度笑道,&ldo;像我,十来岁了,该懂的都懂了,养也养不熟,院里的奶奶说我没有行情了,让我安安心心待在福利院里,条件虽然差了点,但国家会让我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将来混个初中文凭,就可以出去挣钱养活自己了。&rdo;
林度叹了口气:&ldo;福利院里很多有缺陷的孩子,就是这样长大的。&rdo;
任熠皱眉:&ldo;你不是说还有两个家庭……&rdo;
林度面色微变,小手狠狠握拳,勉强笑道:&ldo;最后一个自然就是任家,在这之前……&rdo;
林度的神情透出一抹说不出的厌恶,这还是任熠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真切的痛恨。
&ldo;在这之前的那户人家……&rdo;林度声音颤抖,&ldo;山里头没见识,家里一个不务正业的儿子,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小时候调皮掉下水里,憋久了,脑子坏掉了,疯疯傻傻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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