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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ldo;你要去哪里？&rdo;意外地，林修乔竟然会关心她的去处。

隔着那架银丝眼镜，吴桂兰与他抬起的眼对望，而后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怎么可能会看到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ldo;我妹过两天就要来了，我要到老乡那里借住几天，他那里条件比我好许多。&rdo;实情自然而然就从嘴里吐出，注意到自己竟如此老实，吴桂兰也只是暗自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ldo;是刚刚那个男人？&rdo;林修乔眉皱了起来，脑海中不自觉浮起吴桂兰对那个瘦小而丑陋的男人做刚才对自己所做之事的情景，胃中不免一阵翻搅。

&ldo;是。他人很好，一直都很照顾我。&rdo;看到他眼中的厌恶，吴桂兰下意识为张伟说话，她知道他们这些城里人瞧不起外来打工的。&ldo;我在狱里时，还是他帮我寄钱给家里人……&rdo;仿佛是想切断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牵扯，她将自己坐过牢的事也扯了出来。

&ldo;那是不是说，你也可以和他做刚才那样的事？&rdo;谁知林修乔的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个关键上面，对她做牢的事反而反应平淡。

吴桂兰怔了怔，然后点头，&ldo;如果他要的话，我没什么意见。&rdo;人情债最难还，她很明白这一点。这些年的站街生涯，早让她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儿，并不在乎多和一个男人做。

&ldo;婊子！&rdo;林修乔冷了眼，一把将她推开，起身拿起大衣往外便走。

片刻沉寂，然后吴桂兰尖厉的笑声和咒骂声从身后传了过来，&ldo;王八蛋，你不是今天才知道，装什么清高！滚吧，以后都不要让老娘再见到你。&rdo;

林修乔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却没有再回头。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对这种女人心动。

第九章（1）

拎着装有一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的编织提袋，吴桂兰出了小院。她的脸色带着疲惫的苍白，双眼下阴影甚重，似是一夜未眠。

在巷道口遇到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她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扫也未扫车内的人，径直与之擦身而过。

跑车的车窗降下，露出林修乔那张精心修饰过的俊脸。&ldo;不要去。&rdo;他对着女人单薄的背影喊，一抹尴尬的红晕同时浮上白皙的脸。

吴桂兰听而不闻，反而挺直了背脊走得更快。

林修乔眼中升起一丝恼意，抿紧薄唇停了车，微一迟疑，还是下车大步追了上去。

&ldo;喂，我说，不要去。&rdo;一把抓住吴桂兰提着编织袋的手臂，他有些生硬地道，脸色通红，也不知是窘的，还是怒的。

冷冷睨了他一眼，吴桂兰轻蔑地嗤笑，&ldo;你他妈凭什么管我？&rdo;说着，便要挣脱他的手。

林修乔咬牙，另一只手伸出去勾住她的小腹将她环抱住，伏在她耳际沉声道：&ldo;我他妈才不想管你。我只是……我只是想弄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种。在这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rdo;这是他临时唯一想到的能不放她走却又不用拉下面子的理由。

吴桂兰有些诧异，感到那隔着厚衣紧贴住自己小腹的大手，一丝暖意从那里直透心脏，说不出的怪异情绪随之弥漫全身。如果孩子是他的，那有多好！在成功走后，她曾不止一次地如此幻想。可是，她比任何人更加清楚，那是决不可能的。

她尖声笑了起来，神色之间尽是嘲讽，&ldo;呵呵……你担心什么？除了昨晚，我和你可没什么呢，你不会没常识到以为那样就可以怀孕吧？而且是几个月大的孩子……呵呵……林先生真是幽默啊！&rdo;不管他是真忘，还是假忘，她都不打算以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作为要挟，何况那时她已有孕，与他根本没有关系。为了省去麻烦，她借他的忘记抹去一些对他无意义的事实。

林修乔对着她放肆的大笑不怒反笑，&ldo;也许我该提醒你一下，&rdo;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柔从容，&ldo;三个月前，我打电话找你的前一天晚上，青山路十字路口的人行天桥上。&rdo;看着怀中女人随着他的叙述渐渐敛去笑容的侧脸，他沉下眼，&ldo;看样子我的记性比你好。&rdo;

王八蛋！难怪总让她觉得面熟，原来他就是那个酒鬼。吴桂兰低咒一声，感觉到自己嘭嘭加快的心跳，虽然有被隐瞒的懊恼，可是更多的却是喜悦。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孩子有可能真是他的呢。

&ldo;那又如何？&rdo;她轻笑，心中充满愉悦，&ldo;任何一个嫖客都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别人躲都来不及了，你竟然还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呵呵，让人感动啊。&rdo;用轻浮的口吻说着感动，她放下行礼，就在他怀里转过身，展现出娼ji贪婪油滑的一面，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媚声问：&ldo;那么，孩子他爸，你想怎么安排我们母子呢？&rdo;这一招叫打蛇顺棍上，又叫以进为退，端看世人如何看。

林修乔不自觉厌恶地皱了下眉，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这个女人的心思。&ldo;住到我那去，等孩子生下来。&rdo;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想要一个ji女的孩子，可是势成骑虎，已欲退暂时无门了。

还算有良心，没有让她去打掉孩子。吴桂兰决定因此放过他，于是伸指在他胸口一边挑逗地画着圈圈，一边谄媚地笑道：&ldo;你真是个好人。可是以你的身份怎么能要一个ji女生的孩子呢。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吧，你给我一笔扶养费就算是尽了做父亲的责任了，我以后决不让我们的孩子来打扰你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rdo;在说到&ldo;我们的孩子&rdo;时，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看着她那一副想借机狠敲他一笔的贪婪嘴脸，林修乔不自觉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自找麻烦。&ldo;你要多少？&rdo;他没打算当冤大头，只是想让自己彻底清醒。

吴桂兰注意到他疏远的动作，心中微空，但是脸上依然笑颜如花。&ldo;你看着给吧。把一个小孩扶养长大，不仅要供他吃，供他穿，还要供他读书，这些可不是一笔小的花费哦。&rdo;

林修乔看着她算计的样子，终于冷静下来，温文有礼地一笑，柔声道：&ldo;也许我还没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会计师，在没有确定孩子是我的之前，我是一毛钱也不会出的。&rdo;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来此的初衷，更忘记了昨晚一夜未睡的原因。

这样才合理嘛。吴桂兰心中暗笑，如果他真那么容易就付她钱，不是智力有问题，就是良心太好。而在她的印象中，戴着眼镜的林修乔决不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即使他今天不知何故没有戴眼镜。

她敛去奉承的笑容，撇了撇嘴，&ldo;既然如此，我还有事，恕不奉陪。&rdo;说着，弯腰拎起地上的行礼转身就走。变脸之快，让人惊叹。

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林修乔看着越走越远的瘦小背影，有些讶异地问自己。然后蓦然惊跳而起，窜上车，驾车追上那个狡猾的女人。

&ldo;你倒底想做什么……&rdo;吴桂兰恼怒的尖叫声被车门关上的声音掩盖住。看着自己被丢在后座的行礼以及上锁的车门，她突然觉得有些无力。这个男人简直有问题！

林修乔看着她直笑，&ldo;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女人。&rdo;开口闭口离不开钱的现实女人，却又经常做一些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矛盾得让人想进一步探究。

吴桂兰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别开脸不再理他。

林修乔笑得得意，习惯性地伸手去推鼻梁上的镜框，谁知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早上出门时心烦意乱，忘了戴。

＊＊＊＊＊＊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车内的静默。林修乔皱眉看吴桂兰接通电话，一想到可能是昨夜那个男人打来的，他就觉得满心不是滋味，很想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电话扔掉。

&ldo;英妹儿？&rdo;吴桂兰的声音微微拔高，有着少许的疑惑，却让林修乔放下心来。

&ldo;……什么？火车站？……怎么……&rdo;

收起手机，吴桂兰的脸色异常难看，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ldo;怎么了？&rdo;林修乔终于忍不住，状似随意地问了出来。

&ldo;死定了……&rdo;仿似没听到他的问话，吴桂兰自言自语地低喃，片刻之后才像是想起什么，将脸转向身旁的人，&ldo;我要去火车站接人。&rdo;

飞快地扫了她一眼，赫然捕捉到她眼中着急慌乱的泪光，心中一悸，不由道：&ldo;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rdo;在他的印象中，她一向是坚强而狡猾，有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凶悍的，现在这个样子让人真有些不能适应。

吴桂兰垂下头苦笑，&ldo;你别再给我找乱子，我就阿弥陀佛了。&rdo;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张伟的家，也不必弄得现在这样不上不下，没处着落。

好心被雷劈，林修乔自觉没趣，正要反唇相讥，不料竟看到一滴水珠从她低垂着的脸上落下，滴在她的手背上。呼吸一滞，看她将脸转向另一边，然后抬起手胡乱地擦拭，所有的不悦瞬间化为乌有，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在一个三岔路口调转了方向，开往火车站。

下车走向车站出口时，吴桂兰已恢复如常，笑吟吟地，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林修乔走在她的旁边，心中暗暗警惕，提醒自己这个女人演技相当高超，以后小心千万别上她的当。

&ldo;他们在那里！是我爸和大妹……&rdo;指着车站出口处的两人，吴桂兰微笑道，神色间有些悲凉，&ldo;……没骗你吧，我家英妹儿一点也不比城里的女孩子差……&rdo;说这话时，她自豪地睨了身旁的林修乔一眼，有些期待他的评语。

林修乔顺着她的手势看到了她所指的人。她的父亲穿着老旧的棉袄背心，戴着一顶早已失去本色的毛线帽，鬓角处露出些许花白的短发，脸上布满愁苦的皱纹，加上佝偻的身体，一眼看去像是六十好几的人。她的妹妹则如她说的那样，很漂亮，不仅漂亮，穿着打扮还很时尚，一点也没有农村带出来的乡土气。两人没有看到吴桂兰，又或者是没有认出来，正低声在交谈着什么，在他们的脚边，摆着一个小的行礼箱。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是一个极扎眼的组合，很难让人忽视。

见多了都市丽人，除了漂亮以外，林修乔对吴桂兰引以为傲的妹子并没有更多的感觉，只能淡淡嗯一声算是回答，然后便把目光收回，放到了身边这张平淡得没有任何出色之处的脸上。她究竟哪里吸引他了？为何明明厌恶她娼ji的身份，却仍无法控制想亲近她的欲望。昨夜的不欢而散，他以为自己可以认清现实，不必再自找麻烦。谁知回去后竟然满脑子都是她即将搬到一个可以得到她身心的男人那里去，心烦得他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想将自己打理得精精神神地去上班，只是显然这种做法没有什么成效。出门时不仅忘了戴眼镜，还莫明其妙地把车开到她那里。在路上遇到她的那一刻，他不但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甚至还在庆幸来得够及时，没有与她错过。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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