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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阿克西妮亚眯缝起眼睛听着。她突然毫不害羞地扭摆了一下裙子，把一股女人衣裙的气味散到潘苔莱&iddot;普罗河菲耶维奇的身上，然后扭着身子，呲着牙，挺起胸脯朝他走去。

&ldo;你是我的什么人，公公吗？啊？是公公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去教训自己的大屁股娘儿们吧！到你自家的院子里去发威风吧！……你这个四肢不全的瘸鬼我看都不愿看你一眼！……打这儿滚出去，你吓唬不住我！&rdo;

&ldo;等着吧，混蛋娘儿们！&rdo;

&ldo;没有什么可等的，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滚，打哪儿来的还滚到哪儿去！至于你的葛利什卡‐‐只要我高兴，就把他连骨头都吃了，而且什么责任我也不负！……哪！你咬吧！怎么样，我爱葛利什卡。你要打我吗？……给我男人写信吗？……你就是给皇上封的阿塔曼写信，葛利什卡也是我的！我的！我的！现在他是我的，将来也是我的！

阿克西妮亚挺起胸脯（鼓起的乳房在她那紧裹在身上的短上衣里抖动着，就像是在网里乱冲的野鸡），向已经撤了气的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身边凑过去，火焰般的两只黑眼睛紧盯着他，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更难听，一句比一句更不要脸。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眉毛颤抖着，向门口退去，摸到放在墙角的拐杖，一只手招架着，用屁股顶开了房门。阿克西妮亚把他从门廊里挤出去，大喘着气，发疯似地喊道：&ldo;为了我过去受的那些罪，我要爱个够……哪怕将来你们把我打死也罢！葛利什卡是我的！我的！&rdo;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家去。

他在内室里找到了葛利什卡。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抡起拐杖照他背上打去。葛利高里把身子一弯，架住父亲的胳膊。

&ldo;这是为什么，爸爸？&rdo;

&ldo;当然有原因，狗‐‐崽‐‐子！

&ldo;什么原因？&rdo;

&ldo;别侮辱街坊！别叫你老子丢人！别勾搭娘儿们，小公狗！&rdo;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嘶哑地喊着，拖着葛利高里在内室里打转转，拼命要把拐杖夺出来。

&ldo;我不许你打我！&rdo;葛利高里闷声说道，然后咬紧牙关，把拐杖夺了下来，往膝盖上一磕‐‐咔嚓一声，折成了两截！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攥紧拳头，照着儿子的脖子上打去。

&ldo;我要在村民大会上抽你！……唉，你这个孬种，该死的畜生！&rdo;他乱蹬乱踹，想踢儿子一脚。&ldo;我给你把那个傻丫头玛尔宫什卡娶来！……我就去张罗！……你瞧着吧！

母亲听见吵闹声就跑了过来。

&ldo;普罗珂菲奇，普罗珂菲奇！你先消消气吧！……你等等！

但是老头子气得可真非同小可：给了老婆子一下子，又把放缝纫机的小桌子掀了，折腾够了，便奔到院子里去了。葛利高里还没来得及把那件扭打时撕破袖子的衬衣脱下来，门又猛地响了，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重又满面怒气地站在门坎儿上。

&ldo;给狗崽子娶亲！……&rdo;他像马一样跺着脚，目光紧盯着葛利高里的筋肉发达的脊背。&ldo;我给你娶亲！……明天我就请人去说媒！活到了这把年纪，倒因为儿子不肖，叫人家当面嘲笑！&rdo;

&ldo;让我先穿上衣服，然后你再给我娶媳妇。&rdo;

&ldo;我要给你娶！……给你娶个傻丫头！……&rdo;他砰地一下关上了门，咚咚的脚步声在台阶上响了一阵，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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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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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谢特拉科夫村外的草原上，排列着一排一排的帆布篷的大车。白屋顶、街道笔直、市容整齐的小市镇不知不觉地迅速发展起来了，市镇中心有个不大的广场，一个哨兵在广场上走来走去。

军营里照例开始过起了年年五月都是一样的单调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哥萨克看马队就把马匹赶到野营地来。洗刷，备马，点名，排队等等工作开始了。野营主任是一名校官，波波夫中校，他喜欢大喊大叫，不时就响亮地喊一声，教练青年哥萨克的下级士官在高声地喊着口令。他们演习攻占小山头，机警地迂回包抄&ldo;敌人&rdo;。用连珠枪打靶。年轻些的哥萨克都兴高采烈地参加劈刺竞赛，年长些的‐‐都尽力逃避操练。

人们被炎热和伏特加酒弄得嗓子都哑了，可是一长排有篷大车的上空，却刮着芳香的、令人陶醉的和风，金花鼠在远处吱吱叫着，草原从市镇和冒着炊烟的、粉刷得洁白的房舍边伸展开去，奔向远方。

在离营前一星期，炮兵伊万的亲兄弟安得烈&iddot;托米林的妻子来探亲。带来了很多家里做的奶油小面包、各种各样的吃食和一堆乡里新闻。

第二天一清早她就走了。从哥萨克们这里给他们的家人和亲属带回去问候和叮咛。只有司捷潘&iddot;阿司塔霍夫什么信儿也没有托她带。因为在她到来的前夕他病了，他用伏特加来恶治，所以不仅没有看到托米林的妻子，甚至与人世都隔绝了。他没有去参加操练。军医根据他的要求给他放一次血，往胸膛上放了有一打蚂蟥。司捷潘只穿了一件衬衣，坐在自己大车的轮子旁边，‐‐罩着白套的制帽躇满了车轴上的油泥，‐‐他努着嘴，看着蚂蟥在他那鼓胀的半圆形的胸膛上吸血，它们都被黑血胀得鼓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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