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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妈妈的状况很不好，吃了药睡得昏昏沉沉，但高烧不退。疗养院的值班护士说：&ldo;估计得住院，你最好准备准备。&rdo;

住院要缴住院费，她想只好把那三十万元的存折兑现，应该还可以应付，只是深更半夜，叫她到哪里去叫出租车。

阿远正好打电话过来：&ldo;怎么回事？到家没见你人，馄饨做了一半。回对面了？&rdo;

她说：&ldo;我妈妈病了，得去看急诊。&rdo;

他即刻说：&ldo;我现在过来。&rdo;

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她握住妈妈的手，滚烫滚烫，像烧过的烙铁。妈妈不知是醒着还是做梦，忽然抓紧她，迷迷糊糊地问：&ldo;是小宋要来？&rdo;

她回答：&ldo;不是，是……另一个朋友。&rdo;

妈妈忽然睁开坐做起来，猛然咳起来，半天才停下来问：&ldo;那是谁？&rdo;

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妈妈已经喃喃说：&ldo;你该不会是和小宋吵架了吧？唉，你这脾气……小宋条件不错，对你也好，你也不小了，不能老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吧。如果不是那个人骗了你爸爸，你还好挑一挑……那个人，到底找到了没有？&rdo;

那个人，又是那个人。妈妈念叨了许多年那个人，以为只要找到那个人，吮其血，食其髓，大仇得报，一切又可以回到原点。

她当初刚回国时也是这样想的。那时候爸爸刚刚过世，妈妈病得很重，唯一一个了解些内情的堂叔告诉小雪：&ldo;那些人的手段都一样，先让你赢个满盆满钵，然后你就开始输，输了肯定不甘心吧，停不下手，直到输个倾家荡产。唉，可惜你爸爸，从来不是个冒冒失失的人，那个人手段高啊，同桌的个个出手豪阔，用的是赌王叶家专用的包房，那么大来头，你爸爸只当是跟去赚小钱的小虾米，到死都不信是别人合伙骗他。&rdo;

她问：&ldo;那些人都是谁？他们出老千？&rdo;

堂叔叹气：&ldo;出老千你又能怎样？你还能抓得到他们？还是算了吧，也只能认栽。&rdo;

小雪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她又莫名其妙和叶家人有了纠葛，而且还是因为阿远。

阿远从车里给她打电话：&ldo;刚刚到楼下，现在上来？&rdo;

妈妈在背后唠叨：&ldo;是小宋？……难得他还肯来，对他好一点，才能抓住男人的心……我看你们还是早点结婚，记不记得高中时那个卖菜的？前一阵还来……咱们再怎么落魄，也不能被人看扁……&rdo;

&ldo;喂？&rdo;阿远在电话里问。

她迟疑片刻，还是说：&ldo;你等等，我下来。&rdo;

九月的天空像一张星光织就的网，阿远就站在星光下等她，目光依然清澈，但神情倦怠。她不自觉地开始撒谎：&ldo;也不如想像的严重，吃了药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陪她一晚上。&rdo;

星光下阿远眼神一闪，只&ldo;嗯&rdo;了一声。

她心乱如麻：&ldo;我还没和妈妈说过我们的事，今天她情绪不好，还是等她身体好了，我再慢慢跟她解释。&rdo;

他顿了一顿，只伸手替她理顺鬓边的乱发，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ldo;别太累了。&rdo;

结果那天晚上小雪半夜把明殊从床上叫起来，叫他从市内找了出租车过来接她和妈妈。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几乎天天睡在医院里，阿远有时在香港，有时在国外，有时她不知道他的去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

那张存折她没来得及兑现，阿远已经打了一笔钱到她帐上。他们很少能见到面，但也并不是没机会问，你到底怎么会认识郑贺，又到底怎么会认识那位叶女士，还有，介不介意告诉我第一桶金的来历，虽然那是商业机密。她始终没有问，一来见面时总有更重要的话要讲，二来她觉得八成是巧合吧，三来内心深处她也许并不想知道答案。

有些东西何其珍贵，让她不断想到失去。

妈妈终于康复，回了疗养院，回去的路上还问：&ldo;你和小宋什么时候买房子？他会不会反对我搬去和你住？&rdo;她安慰妈妈：&ldo;怎么会？很快就买了。&rdo;

尘埃落定的晚上，她回到阿远的公寓，买了鸡肉和香菇，在灯下重新包起馄饨。阿远在邻省的某城市谈判，说晚上会赶回来。九月末的天气微微有点凉，这个炎热的夏天终于要走到终点。她大开着阳台门，远远可以看见明殊站在阳台上边喝酒边调吉他的弦，卧室里隐隐绰绰有人走动的影子，应该是他的阿仁。

电话铃响，她赶紧擦干了手去接电话，是阿远：&ldo;今晚怕是回不来了，明天一大早要飞去欧洲，估计直接开车去机场了。&rdo;

她不无惋惜，但还是说：&ldo;没关系。&rdo;

他轻轻笑了一声：&ldo;有关系，还以为终于能吃到你包的馄饨。&rdo;

她笑笑说：&ldo;我把馄饨冻在冰箱里，等你回来再吃。&rdo;

他要挂上电话，她才忽然想起来：&ldo;国庆节高中同学聚会，能赶得回来吗？我答应了陈思阳会去。&rdo;

他笑：&ldo;大家还等着看校花献吻，我怎么能错过？&rdo;

挂上电话，她回去继续包馄饨。很久以后她都记得那个夜晚，她安静地站在灯下，边包馄饨边等阿远回来。他打电话来，也许是因为夜晚，也许是因为他们的距离只有两百公里，她觉得他的声音如此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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