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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睚眦》作者：鲜血淋漓

简介

强强

民国写一具有睚眦性格的富家子弟受制于人，辗转几人之手，其间所见、所受之离奇经历，文笔及佳，想象力丰富，类似《一纸休书》的精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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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给玫姨泡好茶，双手捧着递到她面前，她最喜欢的茉莉香片盛在官窑瓷碗里，热腾腾的水汽渐渐蒙在她眼前。&ldo;姐姐，喝一碗茶。&rdo;我笑眯眯的瞧着她。

玫姨是我父亲生前最宠的妾，时到如今仍然是个美人，白玉的脸，小尖下巴，唇上犹上了胭脂，一双眼睛黑琥珀般的亮，笑起来便眯成温润一弯。

我小时候总喜欢摸玫姨的眼睛，父亲说：&ldo;阿玫的眼睛能勾人啊。&rdo;我就奇怪该怎么个勾人法。玫姨看着我，我端着茶不动，学着她的样子，把眼睛笑成一弯：&ldo;姐姐，喝茶了。&rdo;

玫姨喜欢我叫她姐姐，她犹豫了一下，仍是接过杯子，放在唇边轻轻一抿。她抬起头来又看我，眼睛里有什么一荡一荡的。她是想她儿子了。

我的脸是呆板惯了，玫姨那种笑法是撑不久的，表情塌下来，我便扭过脸去，玫姨在我身后急急的叫：&ldo;瑶瑶，瑶瑶！&rdo;我快步走开了。

母亲在世时叫我&ldo;封瑶&rdo;，她眼下长颗泪痣，薄命相，一见我便招着手：&ldo;封瑶，过来，让娘看看。&rdo;我受宠若惊靠到她身边，张开嘴来喊&ldo;娘&rdo;，脸上却挨了巴掌。

玫姨却是顶温柔的，她年轻时梳一条大辫子，笑起来柔柔的，未语先红。大家都喜欢她，除了娘，一见玫姨就像看到鬼，指着她大骂&ldo;骚货，狐狸精&rdo;。

父亲说娘是疯的，我是娘的儿子，自然也是疯子。

玫姨喝净了茶，把碗搁到桌上，我趴在窗台，看院子里的白月季花。那还是玫姨从封家移植此处的，我父亲做鸦片生意，封家一砖一瓦都沾着鸦片臭味，只有玫姨种的白月季，美的仿佛不该长在人间。

如今封家败落了，花在丁家旧宅里生根发芽，长得越发繁茂，不知叫人作何滋味。

呆呆的散了会儿神，回头瞧瞧玫姨，她仍坐在原处，黄旗袍隐在暗色的屋里。&ldo;姐姐，我再给你倒碗茶。&rdo;我顶爱伺候玫姨茶水的，走过去，端起紫釉的茶杯帮她续茶。

玫姨慌了神，她轻轻问我：&ldo;瑶瑶，你见我那个猫眼石戒指了吗？&rdo;

我想了想，记起那是父亲给她的头一样东西，便说：&ldo;想是搁在针线盒里了，待会儿帮你找找。&rdo;

茶杯里重满上茶，酽酽的，糟蹋了上好的茉莉香片。玫姨接过茶杯，定定的看着我，想说什么，又绝口不提。&ldo;姐姐，趁热喝吧。&rdo;我又眯起眼睛。玫姨呆呆的点点头，喝下茶水。

她嘴角绽开极深的纹络，上好的脂粉也掩不住。我冷下脸，转过头再去看白月季花，从身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恍若垂死。

玫姨又熬了三个星期，有天夜里我去瞧她，她躺在描金月季花帐子里，睁着眼睛过去了。

她死时已是苍老不堪，十足的老妪模样，哪里还是当年让封丁两家大打出手的绝代芳华。

半睁着眼，仿佛仍看着我，我想起父亲过世时也是如此。那之前，他说了一句话。

&ldo;睚眦好杀&rdo;

第2章

自从玫姨把我带到旧宅来，我便再没出过院子。这天大早，她的身体被人乱哄哄的抬出去，我傻愣着站在屋里，也不知该不该跟着。回过神来，人早就走得没影，这才想起，玫姨还惦念她的猫眼戒指。

我侧身靠在暖塌上，翻出装针线的珐琅盒子，里面还摆着玫姨打了一半的络子，随手拨了拨，碎布断珠里果然埋着枚赤金戒指，缠着红丝，给人擦的锃亮。

我翘起指头把它捻出来，对在阳光下端详，黄绿宝石里盛着金光，是上好的金绿猫眼。玫姨受人待见，父亲瞧她第一眼就给她买了戒指，哪里像我早逝的疯娘亲，搁在内宅里便再没人看顾。

门帘忽然一掀，冒冒失失闯进个人来，愣头青一般瞅着我。我身子给惊得一颤，指尖松开，戒指滚回到针线盒里。我瞪起眼来嗔道：&ldo;这是哪一房的，强盗似的闯进来！&rdo;毕竟是骨子里没底气，怒气里反倒透出几分娇来。

来人瞧着我愣了一下，薄唇抿着便笑了。他生得容长脸，鼻梁挺直，眼仁里透出些凶气，仿佛随时准备了跟人掳袖子兑命。然而笑起来，眼里竟也有温润一弯，有些像玫姨。

&ldo;对不住。&rdo;他笑着朝我拱拱手：&ldo;我叫马占，是丁家派来的。&rdo;他见我没反应，又说一句：&ldo;我是玫太太在丁家生的儿子。&rdo;

阿玫的儿子啊，我看着他，轻轻笑了笑，掩住心中波澜。

盖好针线盒，随手扔到一边，我懒洋洋靠着塌桌，一条胳膊撑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撒下来，像是漫无边际的梦。马占毫不生分挨我坐到塌上，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凑上来，手指缠上我额前的头发：&ldo;早听说有个封少爷了，这一见，竟是……&rdo;

我身子一僵，抓起身边的针线盒朝他砸去，力气使猛了，盒子偏着他砸到墙上，&ldo;呯&rdo;一声摔个粉身碎骨。

&ldo;操你的妈！&rdo;我指着他破口大骂：&ldo;什么腌臜破落户，竟然敢碰我！&rdo;

他傻了，断没想到软玉温香里夹着硫磺火药，眉头皱起来，有些嫌恶的站起身，弹弹他藏蓝的西装袖子，仿佛生怕被我粗夯俚语玷污了。

&ldo;玫太太的后事，我会来安排。&rdo;马占瞅着窗外纷纷纷扬扬的花丛，他又转头对我笑道：&ldo;倒是封少爷，总住在丁家的房子里也不是长久。你也是知道的，丁家人古板，容不得外姓人。&rdo;

他言语温和却也字字惊心，当年封家朽贯粟陈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我那个一掷千金的父亲早早败光家产，轮到我这辈竟要靠姨娘供养，祖上若是地下有灵早就羞得灰飞烟灭。封丁两家又素有仇怨，我身居此处，岂不要做刀俎鱼肉。

我扁了扁嘴，稍微思忱一下，蜷腿退到墙边，算是示弱。

马占笑了笑，面带耶谀，我偏下头来也朝他笑笑，娘总说我笑起来一付狐媚相，不像好人家的孩子，便不喜欢我，马占眼睛却闪出一亮，抿着嘴靠过来，他手掌覆在我赤裸的脚踝上，说：&ldo;真凉。&rdo;

马占的掌心软而温暖，若有若无抚过我的脚趾，轻轻道：&ldo;我也算是玫太太的骨血，这些年她把你当儿子待，时到如今我也会照顾你。&rdo;

我把脚缩进袍里，骨里涌出种酸而黏腻的感觉，他当我软弱可欺，得寸进尺的爬过来，双手压在我肩上。我只觉是被蛞蝓爬过，惊得全身战栗，待要发怒骂他，马占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立在屋里，仍是冷眼仁，仿佛刚刚什么都不曾做过。

我强忍住恶心，缓缓揉过被他摸的脚踝，抚不掉那层奇异触感。&ldo;我身子乏了，不便送客，你有什么事便先去忙。&rdo;我挑着眼睛对马占道，他意犹未尽还要说什么，被我一噎，也没多话，慡慡利利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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