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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梦里，少年拉着她的手，对着寒缈的幽谷大声宣布长大后要娶她做自己的新娘，那时，她虽然嘴里骂他是桩木头，但心里却是无比欢喜的。

白天四处骗人，不但骗人，还学会了自欺。

只是到了深夜，所有被掩埋的秘密都会从污垢中剥离出来，如秋日涝水退尽后露出的卵石，显示出事物本身最诚实的样子。

时间久了，就成了心魔，成了梦魇。

风敲窗棂，吱呀一声响露出一道隙fèng，叹气一呵，虞美人的香气便漫了进来。随后，又露出一斜细致勾描的眉眼，妖冶浓丽，秀致非常。

&ldo;我当你真的看开了，没想到却还陷在这梦中，愚蠢之至。&rdo;

颜卿垂眸，丝毫看不出情绪的脸上显得异常苍白：&ldo;倘若这么容易就能看开，这世上不知要有多少长门僧，多少香火，多少寺庙。&rdo;

&ldo;哈，你倒有趣，夹在喜欢的人和叶姝中间进退两难？不如听我的，杀了叶姝不就好了，而男人么，&rdo;女子似想到了什么，神情透着一股子阴狠，&ldo;哼，这世上的男人不论披着怎样的皮囊，都遮掩不住他们龌龊的内心和丑陋的欲望，他们为女人一切的付出和施与都只不过是他们无生趣日子里的一时兴起，而玩弄感情才是他们最擅长的，你竟还当他们能真心？&rdo;

颜卿摇了摇头：&ldo;你也瞧见了，为了叶姝，他不惜将整座秦庄拉进是非的漩涡，当众道出秦氏一门藏有宝图。&rdo;

窗外的人轻笑一声：&ldo;哼，那只不过说明了他还算识时务，知道秦庄几斤几两，惹不起七煞罢了，要我说啊，老爷子也是老糊涂了，你瞧瞧，现在的江湖，有哪个敢与七煞相抗衡？他果真是老了，最近做起事来开始变得缩手缩脚的，步子迈得简直和小脚女人不相上下，我早就看不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他怯懦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跟着变得糊涂起来？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莫不是嫌日子过得闲闷无聊，与秦庄周旋着玩儿么？&rdo;

&ldo;义父做事一向极有分寸，我来之前他曾特意嘱咐过我不要大张旗鼓，我想他这样做应该是有他的道理，&rdo;颜卿道。

&ldo;呵，你还真是他最忠心的女儿，倒比我们这些亲生的女儿还要亲分一些。&rdo;

&ldo;你多虑了，我只是想要完成我的任务。&rdo;

&ldo;颜卿，我奉劝你一句，有时候该睁大眼睛看清楚的时候，千万不要让眼睛闭着，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恨他……&rdo;女子不无幸灾乐祸道，&ldo;我们这几个女儿里，就属白唯同他走得亲近，结果你也看见了，她的下场又能如何？&rdo;

听到这里，颜卿心中一咯噔，不由屏息凝神起来。

女子果然不负她期望，继续说了下去：&ldo;白唯堕崖，江湖上传得风风雨雨的，说我和她私底下如何不睦，背地里又如何争宠夺权，呵，她那么软弱，我哪儿费得着用这么大力气和她斗，你知道么，这件事上，白椴华才是主谋。&rdo;

看着颜卿惊愕的神情，女子冷哼一声：&ldo;没了权利，我们什么都不是，永远都只能是他长不大又好利用的女儿，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凡事都要学会向前看，虽说树大根深，可这树也是上了年纪的百年老树了，枝叶被啃噬，树干被虫附，说不定哪天就会轰然倒下，颜卿，你的双眼可要睁大一些好，总不至于现在靠错了人，他日再如何后悔。&rdo;

女子还要说些什么，见颜卿沉默了下来，不由笑得明艳：&ldo;颜卿，你说若有朝一日秦笙知道了真相，又会如何？&rdo;

颜卿回过神：&ldo;你这个问题问的好不糊涂，这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些多年，这个所谓的真相，他又能如何得之？&rdo;

&ldo;兴许，我哪天一高兴，看谁都顺眼，就特意发发慈悲告诉他，他怀里拥着的叶姝，其实并非他多年所爱。兴许，我哪天一生气，瞧谁都不顺眼，也要让全天下的人都陪着我一块儿不舒坦，那时我就对他说，喂，秦二公子，你知道吗，当年在寒缈山上陪着你的那个小姑娘，原来是颜卿呀，啊？哈哈哈哈……&rdo;

颜卿一脸平静道：&ldo;你太高看我，两年总角，抵不过五年情意。&rdo;

女子冷笑一声：&ldo;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rdo;

&ldo;想来，一直都是我亏欠叶姝良多。这么些年来，我明明知道她在哪里，却一直没有找过她，全天下，也就属我这个姐姐当得最不称职。所以上天一定是知道了这点，才用惩罚我的方式来补偿她，&rdo;颜卿垂眸，唇角勾起一丝嘲讽，&ldo;这样一想，也不啻为一种公平。&rdo;

清风徐来，空气中漾着淡淡的花香，和着一股子冷意，沁人心脾。

&ldo;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动她。&rdo;

&ldo;谁？&rdo;

&ldo;说得这样明白，你又何必装傻？&rdo;

窗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旋即门帘一挑，地上拖曳着一席华丽红裙。那人身姿窈窕，径直斜靠在门廊边，十指丹寇，眼扫流光，明明如花美貌，却带着股凌厉气煞之色。

&ldo;到现在这步田地，你居然心软了？&rdo;

&ldo;不，&rdo;颜卿抬眸看着她，眼神清冷，&ldo;留着她，日后但凡暴露了，手中也会有个筹码。&rdo;

&ldo;呵，你考虑的倒很周全，&rdo;女子讥诮道，&ldo;你多虑了，就算我真把她给劫了，也不敢拿她如何，人家现在可是秦二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呢。&rdo;

说到心尖尖三个字，女子故意扬高了声音。

满意地看着颜卿的神色变化，女子唇角勾了勾，道：&ldo;不过，依现在这种情况，你已经犯不着为藏宝图一事而烦恼，你若不想留在秦庄，这几日大可以来个金蝉脱壳，自此脱离秦庄，与秦笙再无瓜葛。倘若你想继续留在秦庄也未尝不可，这阵子秦庄与屠七盟之间交往频繁，你留在那儿也能给我做个内应。不过，是去是留，你自己定夺。&rdo;

颜卿微微一笑：&ldo;提议不错，我会考虑。&rdo;

&ldo;但是，&rdo;女子眸中精光一闪，&ldo;在藏宝图未到手时，你还须为我所用。&rdo;

&ldo;这个我当然明白，&rdo;颜卿点头，&ldo;也好，你解决了藏宝图这桩事，我再替你多卖几日命，算是还了你这个人情。&rdo;抬头，望着女子面上遮掩不住的疲惫之色，她略微迟疑道，&ldo;七煞这几日……&rdo;

&ldo;七煞这几日很好，用不着你来操心，&rdo;女子有些不耐，&ldo;只是几只臭苍蝇心急，这几日一直来七煞寻衅滋事，我没耐性和他们这样耗着，就直接一巴掌打死了。&rdo;

&ldo;你这样做岂不会激怒那些人？&rdo;

&ldo;激怒如何，不激怒又如何？该来的迟早要到来，&rdo;女子望着窗外，唇角慢慢咧开一个奇异的笑，&ldo;我很期待。&rdo;

&ldo;那人让我告诉你，抽空去看看他，&rdo;女子突然吐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面上却是一贯的漫不经心，&ldo;我看八成是快不行了。&rdo;不一会儿，又补上一句：&ldo;早死早好，对谁都解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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