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遵懿旨。&rdo;刘安火急去了。
刘安之计按三十六计来说,属于美人计。他意欲用美人留住杨广,使其不离东都。作为近侍,刘安对杨广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宣华、云妃、梦秋相继辞世,杨广再无钟情的可心女子。而刘安近来有一重大发现,即有一绣女名侯月娘者,姿色无双,美艳绝伦。若献与杨广,定能讨其欢心。那么,杨广即使不像大婚那样举行隆重仪式,但皇帝纳妃的必要的繁文缛节,至少也要一个月方能完成。再加上新婚燕尔,贪恋多娇,南幸江都之举便只能做罢。应该承认,刘安这步棋还是颇为精明的。
刘安兴冲冲来到侯月娘的住处,未及进门,先听见哭声,便觉有异。及至见到侯月娘之面,佳人已是撒手尘寰,刚刚抑郁而亡。几个平素要好的姐妹,正在她尸床前哭泣。
刘安见状不禁顿足长叹:&ldo;唉!可惜,你若晚走一步,便可富贵齐天,只叹你无此缘分哪。&rdo;
刘安失望地转身离开,几名宫人掩泪相送。刘安无意回眸中,不觉一惊。吓得后退两步,手指其中一宫人说:&ldo;你,你是梦秋重生!&rdo;
一宫人答道:&ldo;她叫袁宝儿,哪是什么梦秋。不过宫娥太监们凡是见过梦秋娘娘的,都说宝儿姐姐像是与梦秋娘娘一个模子倒出来的。&rdo;
&ldo;像!简直就是梦秋再世,太像了。&rdo;刘安啧啧称奇,立刻一个念头涌上心来。侯月娘既死,何不将&ldo;梦秋&rdo;进献,说不定更能令杨广陶醉,更讨他的欢心。想到此,吩咐袁宝儿:&ldo;你且在此守候,万万不可擅离,咱家去去就来。&rdo;
郁郁寡欢的杨广,正独自一人手谈,他左手执黑,右手执白,自己同自己下围棋对奕。见刘安来到近前,含怒斥问:&ldo;你不在驾前侍候,溜往何处躲轻闲?&rdo;
&ldo;万岁,只因有一宫女郁闷而亡,奴才适才特去看望。&rdo;
&ldo;此宫女与你沾亲带故不成?&rdo;
&ldo;宫女名唤侯月娘,前些日子奴才见她天生丽质,色压群芳,足可慰万岁寂寞,正欲奏闻,不料这朵鲜花竟然凋谢。&rdo;
偌大深宫,哪日不死个把宫女,杨广并未入心:&ldo;便天仙绝色,业已气绝,提她何用。&rdo;
&ldo;只是奴才在彼有一重大发现,万岁看了,也会惊讶不止的。&rdo;
&ldo;有何怪异,你又故弄玄虚。&rdo;
&ldo;万岁,奴才怎敢谎言欺君,圣驾亲临一看,保你称奇。&rdo;
&ldo;你不妨直言奏来。&rdo;
&ldo;万岁事先不知,方有意外惊喜,奴才引路,请驾屈尊前往。&rdo;
杨广被刘安说得也生好奇,便放下棋子:&ldo;到时若不能令朕惊异,决不将你轻饶。&rdo;
杨广来到侯月娘尸床前,见死者面色如生,艳若桃花,肌肤莹白,不禁连连嗟叹:&ldo;如此绝色,竟未能一沾雨露,委实可惜。&rdo;杨广目光流连间,发现侯月娘左臂有一锦囊,出于好奇,便动手解下。里面装的竟是几方乌丝笺纸,上面蝇头小楷,写满了诗文,杨广不觉看下。第一方诗题为《自伤》:
初入承明殿,深深报未央。
长门七八载,无复见君王。
春寒入骨彻,独卧愁空房。
色美反成弃,命薄何可量。
君恩实疏远,妾意徒彷徨。
性命诚所重,弃割良可伤。
引颈又自惜,有若丝牵肠。
毅然就死地,从此归冥乡。
杨广看罢,不由连连称道:&ldo;好诗,好诗!哀婉至极,令人感伤,催人泪下。&rdo;他又翻看第二笺,题为《自感三首》:
庭绝玉辇迹,芳草渐成窠,隐隐闻箫鼓,君恩何处多?
欲泣不成泪,悲来翻强歌,庭花方烂熳,无计奈春何。
春阳正无际,独肯意如何,不及闲花柳,翻承雨露多。
杨广又止不住连连跺脚:&ldo;这样一位绝色才女,不当埋没至今,朕之过也!朕之罪也!&rdo;
刘安及时引入下文:&ldo;逝者已矣,且顾生者,万岁请看。&rdo;
杨广心内犹存对侯月娘的惋惜,含悲忍泪回过身来。明亮的灯光下,秀丽俏美的梦秋嫣然含笑站在面前。真如芙蓉出水仙子,凌波玉树临风,杨广张大了嘴巴几乎合不拢:&ldo;梦秋,你、你并未仙逝?&rdo;
&ldo;奴婢袁宝儿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rdo;
&ldo;不,你是梦秋!&rdo;杨广双手把住袁宝儿香肩,&ldo;你确是朕的梦秋。&rdo;
&ldo;万岁,她是宫女袁宝儿,只不过长相与梦秋娘娘酷似。&rdo;刘安提醒道,他也有几分得意。
杨广揉揉双眼,依然难以相信:&ldo;几乎如同一人!&rdo;
&ldo;就是嘛。&rdo;刘安面带笑容,&ldo;万岁,奴才之言不谬吧。&rdo;
&ldo;这真是神明造物,简直不可思议,天下竟有如此维妙维肖之人。&rdo;杨广把袁宝儿看个不住,看得她羞红双颊粉面低垂。
刘安适时进言:&ldo;万岁,且把袁宝儿带回寝宫,细细问来。&rdo;
&ldo;准奏。&rdo;杨广自然是痛快应允。于是,刘安备下凤车,载袁宝儿随杨广去了。
杨广脸上笼罩了多日的愁云,被袁宝儿这轮明月一下子驱散了。二人共进晚膳后,又早华灯齐放。此刻霏霏细雨,敲打芭蕉,如同悦耳的音乐,为杨广弹奏洞房畅想曲。新人拥上牙床,绣衾频翻绿浪,玉股新红乍染,娇啼婉转情长。杨广把一切烦恼全抛诸九霄云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既然身为帝王,就当把人间乐趣饱享,哪管它叛乱烽火燃遍八荒,哪管它兵连祸结灾民流浪,只要一息在,且入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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