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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秦惟在车板的起伏中醒一会睡一会儿。小石头渐渐从前一阵的紧张和恐惧中恢复，在车里一会儿扒着车窗往外面看，一会儿到秦惟身边，摸摸秦惟的衣服边角，困了就躺在秦惟身边睡个午觉。过了两天，他见怎么玩秦惟的衣服秦惟都不反对，就给鼻子上脸，开始触摸秦惟的手。有事没事就拿了秦惟的手指一个个地攥，来回弯曲，跟玩衣服一样。

天气入秋，但还不甚寒凉，有时，洪老大会在野外宿营。

一天，他找了个林边小湖畔停了车，解了马匹，用马车的顶子作为支撑，拿一匹粗布搭出个帐篷。曹郎中去放马，僧人就到林间去捡些树枝生火。

秦惟因身体未愈，可以完全不干活，只半坐在车中，看着车帘撩起后车门外的景色。林木的叶子稍微变黄了，傍晚高远的天空中，有几抹紫红色的霞云。大雁南飞而过，留下一阵遥遥的叫声……

秦惟虽然虚弱，可脸上带了丝笑意。愤怒嗜血的许远在他垂危时消失了，秦惟不再感到压抑，真心觉得这么活着比在许府自由安全。

但最高兴的还是小石头，他爬到车门边，自己穿上了鞋，回头看秦惟，眼睛里有雀跃的光。

秦惟说：&ldo;小石头可以下车去玩，但是不能离开大车边。&rdo;

小石头很认真地点头，爬到车辕处，扒着车辕把自己放到地上。在马车附近走来走去，拣些石子枯糙，放在车板边缘，顺便扒着车辕往车门里望望，见秦惟睁着眼睛，就又在车边来回跑。他知道不能离开大车，走腻了，就钻到了车子下面。等帐篷搭好，车下面变得暗了，小石头爬了出来，手脚并用爬上车，脱了鞋放在车厢的角落，用衣服兜了他放在车板边缘的小东西，又爬回了车厢中，坐在了秦惟身边，把石子排列了，糙枝搭在中间。

秦惟随意地问：&ldo;小石头这是要做什么？&rdo;

小石头说：&ldo;做个桥。&rdo;

秦惟半闭眼：&ldo;给谁用呢？&rdo;糙枝的桥。

小石头抬头瞪大眼：&ldo;蚂蚁可以用啊！&rdo;他死盯着秦惟半闭的眼睛。秦惟一下笑了，眼睛睁开，说道：&ldo;小石头真聪明。&rdo;儿童的世界他已经是个外人了。

小石头的眼睛里像是闪出光芒：&ldo;真的？&rdo;

秦惟点头：&ldo;真的，小石头是个聪明的孩子。&rdo;

小石头笑了，眼睛弯弯，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扑上来依在秦惟怀里，说道：&ldo;那叔叔抱！&rdo;

秦惟张手搂了小石头，轻拍他的后背，想起以前听说常给幼儿按摩脊椎，能防病还长个，就不再拍他，而是从脖子往下一下下地捋。没一会儿，小石头舒服地嗯嗯起来，像只小狗。秦惟又笑，发现这个孩子可以给自己很多快乐。

外面，洪老大搭好了帐篷，曹郎中在帐篷外升起了火。小石头对秦惟说：&ldo;叔叔要去吃饭。&rdo;

秦惟点头：&ldo;好，小石头饿了吗？&rdo;

小孩子饿得快，秦惟时不时就问一句。小石头用脸蹭着秦惟的衣服，&ldo;叔叔抱着就不饿。&rdo;

我成了精神食粮了，秦惟笑，放开了小石头，轻轻推他：&ldo;下车，去看看曹郎中在煮什么，先吃一口。&rdo;

小石头摇头，拉秦惟的手：&ldo;和叔叔一起去。&rdo;

秦惟也觉得自己得活动活动，不然总躺着会出个血栓什么的，就点头说：&ldo;好吧。&rdo;他话音还没落，小石头就像个大壁虎一样爬得飞快，到车厢边的被褥下翻出了秦惟的布鞋，秦惟才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小石头就爬过来给秦惟穿鞋。秦惟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给自己穿鞋，忙弯腰去提鞋，不自觉地咳了一声，小石头忙说：&ldo;我来帮叔叔！&rdo;

给秦惟穿上了鞋，小石头自己把鞋一下就蹬上了，从车门一下就溜到了地上，在下面伸着手要扶秦惟。秦惟刚想挥手让小石头躲开，免得自己下去压着他，可又觉得提前让小孩子学习尊老爱幼也是好事‐‐我怎么成了老人了？！就虚拉了小石头一只小手，另一只手支撑着车辕往地面放双脚。

曹郎中见了大喊：&ldo;别！我来扶你。&rdo;

僧人走过来，与曹郎中一边一个搀了秦惟的胳膊，小石头在前面拉着秦惟的手，三个人将秦惟从车上顺了下来。

秦惟叹气：&ldo;我觉得已经七老八十了……&rdo;

曹郎中小心地笑着看向僧人，问道：&ldo;那该是可以的吧？&rdo;

僧人答非所问地说：&ldo;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rdo;

秦惟惊讶：&ldo;为何？&rdo;

僧人说：&ldo;你此时无碍了，我在别处还有事情。&rdo;

秦惟郁闷起来：&ldo;我还没和你好好聊聊。&rdo;

僧人答道：&ldo;好吧，我现在就和你说说话。&rdo;

曹郎中放开手：&ldo;你们走一会儿，我去煮饭。&rdo;他心中发堵‐‐他这些天按脉，秦惟虽然好了许多，可是伤了根本，有不享天年的脉象，他方才想探探高僧的口气，这位大师如果应承下来，该就会像上次那样给秦惟续命，可是高僧没接话茬，这是说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了？

僧人在一边搀着秦惟，小石头拉着秦惟一只手，三个人沿着湖边糙间隐约的小路慢慢走着。

秦惟问僧人：&ldo;小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rdo;僧人看着二十多岁了，叫&ldo;小森&rdo;有些不对劲儿，但是秦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沿用自己给他的外号。

僧人回答：&ldo;很好找。&rdo;

秦惟动了一下僧人手中的胳膊：&ldo;你怎么总不回答问题？&rdo;

僧人无奈地道：&ldo;说了你也不信。&rdo;

秦惟说：&ldo;那你试试，你想起我给你治过腿吗？&rdo;

僧人摇头：&ldo;有一世，我在小时候见过你，后来……&rdo;

秦惟不想让他说他曾杀了自己，就笑着打断：&ldo;你看，你也不信我。快点，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我的。&rdo;他才十四岁，可说出话来，是个成年人的口吻。

僧人说道：&ldo;你有光，我月前在禅修中看到，就想起来了。&rdo;

秦惟惊讶：&ldo;是吗？是什么光？&rdo;看来小森比自己早到这个世间，那念经的所在是在时空之上，小森没有像自己这样被因缘牵扯，该是可以随意选择切入点。

僧人微蹙眉：&ldo;是蓝色的，很干净，与我有缘，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你给我治过腿……&rdo;

秦惟恍然点头‐‐他是在平行的世间，那个老僧人送他过来时，一定给予了他自己的能量，与这里的小森同频。秦惟笑嘻嘻地说：&ldo;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说了你也不会信。&rdo;

僧人严肃地看秦惟说：&ldo;那你说说。&rdo;

秦惟歪头看僧人，问道：&ldo;你还记得你以前喜欢翻白眼吗？&rdo;这世的小森成熟了许多，不发脾气也不翻白眼了。

表情古板的僧人看了秦惟片刻，淡然地翻了个白眼。

秦惟哈哈笑了，凑到小森的耳边说：&ldo;我从另一个世间来，我在那里给你治过腿，后来，在你面前被杀，你怕我升起嗔恨，就把我的灵魂送来了这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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