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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月容听了，将两手只管揉搓着湿面粉，并没有说别的。丁老太只听到那桌子全体摇动之声，可以知道月容搓面用的手劲，是如何的沉着。大家是沉默了很久的功夫，月容忽然道：&ldo;老太，您别伤心，将来我有一天能挣大钱的时候，我准替二哥拿出一点本钱，给他做别的容易挣大钱的生意。到那个时候，您老太自然可以舒舒适适的过日子了。&rdo;丁老太道：&ldo;到那个时候，只怕你对二和看不上眼。&rdo;月容道：&ldo;老太，我是那种人吗？再说，我和二哥就不错。&rdo;她猛可的说出了这句话，很觉得是收不回来，而且整句的话都已说完，也无从改口，只好加紧的去和面。好在丁老太是双目不明的人，纵然红了脸，她也不会看到，这倒减少了两分难为情。可是丁老太虽不看见她，心里好像也很明白，只管笑着。这样一来，两个人都透看不好开口了，把这一段谈话，就告一结束。

月容今天是替他娘儿俩烙饼吃，菜是炒韭菜绿豆芽儿。这两样，都是要吃热的，她看着院子里的太阳影子，知道二和是快要回来了，这就立刻在屋檐下做起来。果然，不多大一会子，二和大开着步子，走进院子里来了。站在院子中心，就把鼻子尖耸了两耸，笑道：&ldo;好香好香，中上吃什么？&rdo;月容道：&ldo;韭菜炒绿豆芽儿，就烙饼吃，你瞧好不好？&rdo;二和道：&ldo;烙饼我很爱吃，最好是摊两个鸡蛋。&rdo;月容打开桌子抽屉，两手拿了四个鸡蛋，高高的举着，笑道：&ldo;这是什么？&rdo;二和笑道：&ldo;你真想的到，谢谢，谢谢。&rdo;月容笑道：&ldo;可不是要谢谢吗？这鸡蛋还是我掏钱买的呢。&rdo;二和道：&ldo;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到我这里来作饭，已经是让你受了累，还要你掏钱，那就更没有道理了。&rdo;月容道：&ldo;咱们还讲个什么道理吗？&rdo;

丁老太在屋子里道：&ldo;二和，你还不知道呢，她的心眼，可好着呢。她说了，她……&rdo;月容在屋檐下跳着脚，叫起来道：&ldo;老太，你可别乱说，你要说，我就急了。&rdo;说着还不算，一口气的跑到屋子里来，站在老太太面前，还伸手摇撼着她的身体。丁老太笑道：&ldo;我不说就是了，你急什么？&rdo;月容把身子连连的扭了两扭，笑道：&ldo;哼哼，你不能说的，你要说了，我不摊鸡蛋给你吃。&rdo;二和也跟着进来了，笑道：&ldo;妈，你得说，你不说，我也急了。&rdo;丁老太笑道：&ldo;你也急了，你急了活该。&rdo;月容向二和看看，笑着点了两点头。二和道：&ldo;妈，她不让你说，你别全说，告诉我一点点，行不行？&rdo;月容又摇撼着老太太的手胳臂，笑道：&ldo;别说，别说。&rdo;丁老太道：&ldo;你们再要闹，我也急了，就不怕我急吗？她也没说别的什么，就是说要做了角儿的话，可以帮助你一笔本钱。&rdo;二和向月容笑道：&ldo;这话……&rdo;月容不等他把话说完，扭转身子，就跑了出去了。二和还不死心，依然站在屋子里，向丁老太望着道：&ldo;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想，还不止这么些个话。&rdo;丁老太笑骂道：&ldo;别胡搅了，这么老大个子，你再要胡闹，我大耳括子打你。&rdo;二和听说，只好笑着走出来了。月容已是在炉子边摊鸡蛋，手上拿起铁勺子，向二和连连点了几点，低低地道：&ldo;该，挨骂了吧？&rdo;二和轻轻地走到她身边，笑着还不曾开口，月容便大声道：&ldo;二哥，饼烙得了，你端了去吃罢。&rdo;二和笑道把手点点她，只好把小桌子上碟子里几张新烙得的饼，端到里面去。虽是他心里所要说的两句话，未曾说了出来，然而心里却是十分感着痛快，把饼同菜陆续的向桌上端着，口里还嘘嘘的吹着歌子。

大家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月容见他老是在脸上带了笑容，便道：&ldo;二哥，你是怎么了？今天老是乐。&rdo;二和道：&ldo;我为什么不乐呢？你快成红角儿了，听说你的戏码子，又要向后挪一步，是有这话吗？&rdo;月容道：&ldo;你怎会知道的？&rdo;二和道：&ldo;这样好的消息，你不告诉我，难道别人也不告诉我吗？&rdo;月容道：&ldo;这事定是我师傅告诉你的。因为再挪下去，就是倒第三了，我想着，不会那样容易办到，所以没有敢同你说。&rdo;二和道：&ldo;怕办不到，就不同我说吗？&rdo;月容笑道：&ldo;你的嘴最是不稳，假如我告诉了你，你给我嚷嚷出去了，我又做不到那件事，你瞧我多么寒碜。&rdo;二和道：&ldo;怎么突然的提到了这件事上来的呢。&rdo;月容道：&ldo;就因为池子里有几个老主顾，给馆子里去信，说是他们老为着我的戏码太前了，要老早的赶了来，耽误了别的正事，希望把我的戏码挪后一点，他们好天天全赶得上。师傅说，这事可是可以的，不过我的戏太少了，几天就得打来回，戏码在后面怕压不住，那究竟不妥当。&rdo;二和道：&ldo;杨五爷这就叫小心过分，唱戏的就怕的是戏码不能挪后，既是有了这机会，那就唱了再说。&rdo;月容笑道：&ldo;爬得太快了我有点儿害怕，还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的好。&rdo;丁老太笑道：&ldo;这样看起来，你是真会红起来，你所说的，就是一个作红角的人说的话。&rdo;月容听了，对二和微笑。

第九回闲话动芳心情俦暗许蹑踪偷艳影秀士惊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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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和正夹一大叉子韭菜炒豆芽放到半张烙饼上，把烙饼一卷，卷成了一个筒子，放到嘴里去咀嚼着，笑得眼睛成了一条fèng，只管对了月容望着。月容被他看了个目不转睛，有点不好意思，却夹了一丝韭菜，向二和这边摔了过来，不偏不斜的正摔在他眼睛皮上。二和放下筷子，用手去揭，笑得月容将身子一扭，两手按了肚皮，弯了腰就向房门外头跑，然后蹲在走廊上轻轻地叫着哎哟。二和大步子赶了出来，一手握了月容的一只手，一手作了猴拳，伸到嘴里去呵气，正待向月容肋窝里去咯吱时，那丁老太坐在桌子边，两手按住了桌子，半扬着脸子，向院子里望着，问道：&ldo;二和，你们干什么？放了饭不吃，跑到院子里去。&rdo;二和只得放了手，向月容伸一伸舌头，月容道：&ldo;院子里来了一只小花猫，我想把它捉住。&rdo;丁老太道：&ldo;吃饭罢，别淘气了。&rdo;二和同月容，这才暗笑进来，把一餐饭吃了过去。

等二和二次出门赶马车去了，月容同丁老太坐着闲谈。丁老太道：&ldo;二和那孩子傻气，刚才碰疼了你没有？&rdo;月容笑道：&ldo;我不是豆腐做的，那里就会碰疼了？哟，您怎么知道？&rdo;丁老太笑道：&ldo;你别瞧我双目不明，在我面前有什么事，我也会知道的。&rdo;月容笑道：&ldo;老太太作长辈的人，也同我们小孩子开玩笑了。&rdo;丁老太道：&ldo;开玩笑要什么紧，只要你们俩和和气气的，我心里就十分的痛快。我也不是别的什么意思，我就是说，你们俩，要过得像亲兄妹一样，那才好呢。&rdo;月容拖着老太太一只袖子，连连摇撼了两下，鼻子里哼着道：&ldo;您别那么说，那么说不好。&rdo;丁老太道：&ldo;那要怎么说呢？&rdo;月容笑道：&ldo;要说咱们像亲娘儿俩，那才亲热呢。&rdo;丁老太，呵呵笑道：&ldo;这孩子说话，绕上一个大弯，我还不知道你要这样的说呢，原来是说这个。&rdo;月容随着笑了一阵，因站起来，握了老太的手，叫道：&ldo;老娘，您今天乐了，回头又该不乐了，我又一句话，想说出口，又不好说。&rdo;老太不免反握住了她的手道：&ldo;什么呢？你说呀，你有什么委屈吗？&rdo;月容道：&ldo;那倒不是，今天不是礼拜六吗？白天有戏，我该去了。&rdo;丁老太笑道：&ldo;这孩子吓我一跳。你有正事，当然要去，干吗说我不乐意呢？&rdo;月容道：&ldo;我走了，您怪寂寞的。&rdo;丁老太道：&ldo;那不要紧，我到田大嫂子家里聊天去。&rdo;月容道：&ldo;就是大院子里，住西边厢房的那一家吗？&rdo;丁老太道：&ldo;是的。你同她交谈过吗？她姑嫂俩全挺和气的。&rdo;月容道：&ldo;您说的，刚刚同我的意思相反。那位二十来岁的姑娘，见着我就瞪大一双眼，闹得我进进出出，全不敢向她们那边望着。&rdo;丁老太笑道：&ldo;别多心了，人家全因你长得好看，多望着你两眼，你还有什么和他们过不去的吗？&rdo;月容道：&ldo;我也是这样的想，回头您见着她，可别提起这话。&rdo;丁老太道：&ldo;我提这话干什么，孩子，我比你知道的还多着呢。&rdo;月容道：&ldo;那么我去了。下了馆子，我再到这儿来作晚饭。&rdo;丁老太道：&ldo;你要忙不过来，就别来了，二和回来早了，他自个儿会做。回来晚了，随便买一点儿吃的就得了。&rdo;月容道：&ldo;我一定赶了来的，叫二哥等着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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