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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过了片刻，侧殿的门被推开，一身常服束冠的宣瑾昱跨过门槛而来，他宽大的垂袖走路带风，木屐鞋底咔哒在汉白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方父一听见声音，立马放下茶杯，整理了衣领袖摆，双手一抬就要行大礼，不料比他速度快的是刚进门的宣瑾昱。

宣瑾昱一看见方父要行礼，立马双手一拱深深一个躬身，口中朗声道：&ldo;见过岳父大人！&rdo;

方父的礼才行了个开头，整个人就像是被一根长长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僵硬着动都没有得动。

&ldo;岳父快快请坐，小婿来迟了，岳父大人请勿见怪。&rdo;宣瑾昱行了个礼后带着一脸自然的笑容走上去就主动扶起方父，仿佛没发现方父浑身僵硬，连拉带拽就把人按在了席位上，自己往方父对面一坐，满脸的真诚，&ldo;小婿早就想拜访岳父，奈何怕岳父见怪，只能拖到此时了。&rdo;

方父被宣瑾昱劈头盖脸一顿动作给弄懵了，坐下来了片刻，才憋着气说出了第一句话：&ldo;陛下，臣不是您岳父。&rdo;

册后的旨意是下了，可是到底还没有迎亲，瞎喊什么喊！

方父憋着气，要不是面前的他服侍的君主陛下，他早就一甩袖子走人了事。奈何，天下共主，他还得陪着听他说刺耳的话。

&ldo;立后旨意已下，小婿不过提早喊几声，岳父大人请勿见怪啊。&rdo;宣瑾昱丝毫不在意，顺手招了黄门令递来茶壶，自己主动拨着袖子给方父添茶水。

方父被新帝服侍着，一点喜悦都没有，心里头是一股股的气，看新帝哪哪儿都不顺眼，十分不痛快道：&ldo;端茶递水这种小事，陛下不该做，身为君主，您太肆意了。&rdo;

宣瑾昱不以为忤，给方父添了茶后，施施然道：&ldo;小婿可不是以君主的身份给岳父添茶，而是以半子的身份。&rdo;

方父极不痛快：&ldo;陛下是不是叫的太早了些？&rdo;

&ldo;不早了，立后旨意都下了很久了。&rdo;宣瑾昱端着笑脸问，&ldo;岳父大人，不知皇后在家中可好？&rdo;

方父这下子看宣瑾昱的眼神就不对了，特别不满：&ldo;陛下谨言慎行的好，小女还未入宫，这种称呼太早了些。&rdo;

宣瑾昱察言观色，见好就收。面对方父摇头叹气：&ldo;宫中皇后不在，朕心里头是有几分焦灼的。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入年，新年没有中宫主持，实在是不像样。&rdo;

方父提醒道：&ldo;往年也没有中宫，不都是太妃主持么？&rdo;

&ldo;您也说了，往年没有中宫。&rdo;宣瑾昱特别理直气壮，&ldo;朕已经有中宫了，为何还要他人插手？&rdo;

方父只恨自己一时多嘴。

宣瑾昱含笑道：&ldo;岳父，中宫不在，后宫到底有些不好安排的地方。朕觉着，皇后还是早日入宫为好。&rdo;

&ldo;回禀陛下，&rdo;方父把宣瑾昱口中岳父两个字直接无视，拱手道，&ldo;家中小女不过十四，尚未及笄，此时谈婚，为时尚早。&rdo;

虽然也有不少没有及笄就出嫁了的女子，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在身旁陪伴多久，就被抬去了夫家，日后再见，也是君臣之别。

&ldo;岳父的意思小婿明白，&rdo;宣瑾昱看起来特别好商量的样子，&ldo;只是朕盘算过了，皇后也已经十四，不算是小，正是适婚的年龄。此时出嫁，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rdo;

方父还是坚决地摇头：&ldo;禀陛下，小女刚刚收到立后旨意，她之前一直都没有被教过这些，臣以为，还是该留些日子，让小女多学些规矩的好。&rdo;

&ldo;不需要。&rdo;宣瑾昱一口回绝，&ldo;在宫中，她是主母，只有别人依照她的意思办事，哪里需要她去学规矩配合别人？&rdo;

方父听到这话，重新打量了一眼效力了五年之久的陛下，这话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算是一个表态。起码对于方父来说，这句话听着，他心里头是舒服的。

&ldo;陛下宽厚，臣却不能纵容小女。&rdo;方父道，&ldo;她到底年纪小，还有的要学的。&rdo;

&ldo;岳父大人这是信不过小婿了？&rdo;宣瑾昱看着方父，十分真诚道，&ldo;皇后入宫后与朕夫妻一体，朕痴长皇后几岁，总该教的她罢？&rdo;

方父迟疑了下，转而道：&ldo;陛下厚爱，臣十分感激。只是臣也与太史令聊起过。听闻最近的吉日也在明年冬季。本来臣以为，后年的日子更好，既然陛下都这样说了，那臣也愿意在明年冬季，送小女入宫。&rdo;

&ldo;岳父大人和小婿得到的日子怎么不一样呢？&rdo;宣瑾昱慢吞吞从怀里掏出来三张红封，从里头拿出三张写着吉日的纸条，展开来给方父看，&ldo;岳父，您看，这不是说，今年冬里有两个好日子，开春有一个好日子么？&rdo;

宣瑾昱的语气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可方父一听这话，脑子都气蒙了，瞪大了眼睛看，上头的字迹的确是他老友太史令的，而且上头还有签章。

方父视线划过带着一脸无辜表情的宣瑾昱，忍气吞声：&ldo;这个臣就不知了。&rdo;

宣瑾昱认真看着上头的吉日，问着方父：&ldo;岳父大人，您看腊月十二这个日子如何，朕觉着倒是挺好，正在年内，迎新后入宫，普天同庆，大喜大喜！&rdo;

方父踌躇了下，忍着痛说：&ldo;……臣以为，明年秋分时，也有个好日子，陛下不妨看看？&rdo;

宣瑾昱想了想：&ldo;岳父，这个日子不太妥，以朕说，最迟的话开春，日子就不错。&rdo;

&ldo;开春不好，开春不好！&rdo;方父拼命劝阻着宣瑾昱，&ldo;刚刚开春，正是繁忙之际，小女年幼，一入宫就要接手大批的宫物，怕是不妥！臣觉着，立夏时最好！&rdo;

&ldo;立夏啊……&rdo;宣瑾昱沉吟了声，看着忐忑不安的方父，微微一笑，&ldo;岳父都这样说了，小婿自然要同意的。既然如此，那么立后的日子，就定在明年立夏。&rdo;

定下来了……方父心里头一空，眼睛有些酸。

君臣二人拉锯扯锯的争论了立后的日子半天，终于拍板了，方父坐在那儿情绪低落，垂着眉眼看起来十分可怜。宣瑾昱想了想，低声吩咐了黄门令一句，然后对方父说：&ldo;小婿听闻岳母大人喜爱书籍字画，岳父大人亦是如此，小婿想着总要给岳父岳母大人备礼，别的朕想岳父岳母不缺，但是有些古籍书画，大约是朕唯一能办到的了。&rdo;

说话间，方父慢慢瞪大眼，他哑然失声，黄门令带着两个宫侍抬了一个箱子出来，宣瑾昱抬手拱了一拱：&ldo;这是小婿的一点心意，还请岳父看在岳母的面上，不要推辞。&rdo;

箱子是打开了，最上面就放着多年前方母心心念念的一本游记。方父眼睛直勾勾看着书，百感交集。

如果这箱子书在一刻前抬出来，他都不会收。但是现在，嫁期已经谈定了，这些书就只是作为女婿给岳父岳母的礼物，他也没有别的话说了。

都是他妻子喜爱的书类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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