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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寅时了。&rdo;

班曦叹了口气，郁郁道：&ldo;我刚刚梦到他了。&rdo;

安神茶送来，茶青方轻轻掀开帷幔，将茶递了进去。

班曦抿了口，说道：&ldo;青方，那年我们一起去无名山的神寺，你还记得吗？我刚刚梦到了桃花满山，又回到了那天……&rdo;

&ldo;嗯。&rdo;茶青方半跪在帷幔外，垂头听着。

&ldo;可折花时，那些桃花全化成了火，他护在我身前，那些桃花就落在他身上，燃起的火吞噬了他……&rdo;

茶青方轻声道：&ldo;得罪了。&rdo;

他撩开床幔，跪在榻前，伸出手给班曦揉额角。

&ldo;你记不记得，当年在神寺，禅师说，知行这一生，会被沈知意所累，二人如福祸相依，知行性子那么好，是因为沈知意将坏事做尽了，沈知意无心无情，是因为他的人心人情，都给了知行。知行因知意而苦痛半生，但却并非无福。禅师说过，知行的好日子都在后头，他是大福之人，可为何……为何就不灵应呢？&rdo;

&ldo;那个禅师……&rdo;茶青方手重了些，低声道，&ldo;我是不信的。&rdo;

班曦愣了愣，忽而想起，当年茶青方也在，得来的批语似不太妙。

&ldo;他当初，如何说你？我都不记得了。&rdo;班曦好奇一问。

茶青方道：&ldo;胡说罢了，说我心高气傲，以后会摔得厉害。&rdo;

&ldo;倒是有些道理。&rdo;班曦点头道，&ldo;青方确实如此……但我最喜你这身傲气，毕竟这才是青方。&rdo;

茶青方眼眸亮了亮，又黯淡下去，伸手正了正脸上的面具，一躬身，退了出去。

&ldo;明日大典，陛下再睡会儿吧。&rdo;

&ldo;嗯，有劳你了。&rdo;班曦沉声说道，&ldo;前朝后宫这些大事小事交给你，朕放心。&rdo;

茶青方微微一笑，合上了内殿的门。

班曦躺回去，双目望着高高的穹顶，数着缓缓流动的琉璃灯影，轻声道：&ldo;……若留下来陪我的是知行就好了。&rdo;

那年他们出宫赏花，她屏退了侍从，沈知行牵着她，入桃花深处，张开手，将他接下的花瓣轻轻吹向她。

那是第一次，第一次，她望着沈知行，感觉他像一只鹤，似乎来一阵风，他就要离她而去。

她紧紧拉住他玉带上的红樱珞，这是她送给他的，她死死拉着，用力到手指都在颤抖。

沈知行发觉后，笑着把手背在身后，勾了勾手指。

她红着脸，把手给他。

沈知行抓住她的手，牢牢扣着。

&ldo;你别……走。&rdo;她说。

&ldo;我能上哪去？&rdo;他笑着，侧影似烟，微微勾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说道，&ldo;我哪都不去，就这么牵着殿下的手。&rdo;

那天，他俩满身桃花从林中走出，沈知意就站在桃花林旁，黑衣如乌云，与沈知行一模一样的脸阴恻恻看着他们。

想到他，班曦闭上眼，胸中似石头压着，吐也吐不出。

明日，就见到那片乌云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二人那么相像，明日，她也能见到长大后的沈知行了。

班曦抬手捂住眼睛，浅浅叹息。

沈知意一夜未眠，刚刚走回西殿，就又被一群宫侍赶回了华清宫。

沈知意折返回华清宫，见到殿门处叉腰立着的朱砂，知他们这是有意为之。

&ldo;卯时之前，要置办妥当。&rdo;朱砂说道，&ldo;请吧，二公子。&rdo;

她说完，又去叮嘱宫人：&ldo;仔细你们的嘴，明日大婚，若有人出差错，叫岔了人，我定报给茶大人，严惩不贷。&rdo;

沈知意困得无力，任由他们折腾，他自躺在华清宫内殿水雾弥漫的温泉池中，昏昏欲睡。

两个宫仆给他擦身，到手腕时，解下了规锁。那规锁嵌进皮肉了一天，取下时，他竟没有如释重负感，手腕反而比之前更痛。

沈知意眉头浅浅蹙着，就没舒展过，他一言不发，或许是知道多说无益，或许是早已疼的没了力气。

一个宫仆见未愈合的伤口又淌了血，哎呀了一声，倒了些药粉裹了起来。

沈知意几乎是本能反应，道了声谢。

两个小宫仆惊讶对望一眼，继续擦洗。

华清宫的主事叫朱砂，原先是沈府的一个使唤丫鬟，命好入了宫，三个月前，皇上亲自给她安排到华清宫。

朱砂给他们讲过，华清宫的主子是沈知行，而之后要入宫的沈知意，则是个毒辣无情黑心冷面之人，要他们万万提防着，千万不要给他好脸色。

待忙完，两个小宫仆凑脑袋低声道：&ldo;没朱砂嬷嬷说的那般可怕，客客气气……倒像个规矩的。&rdo;

&ldo;毕竟世家公子，有礼有节也平常，你可千万别被一句道谢迷惑了……&rdo;另一个说，&ldo;茶都尉脸上的烧伤你没瞧见？还有朱砂嬷嬷，除了那张脸，身上哪还有像样的皮。&rdo;

小宫仆打了个哆嗦，说道：&ldo;可真是狠，你听他们说了吗？茶都尉和沈知行少时都是皇上的书伴，茶都尉若不是毁了容，沈知行去后，那帝君之位，茶都尉也未必没有可能，可惜了……一个被这位连累没了命，另一位被这位毁了脸。兜兜转转，没想到被他捡了便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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