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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肖铎放下心来，&ldo;我不在京里的这段时间你们多费心，我这头避了嫌，好多事儿更容易施排。手别软，但也不能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正愁找不着你们错处，送上门让人捏后脖梗就没意思了。我的行程耽搁不得，以免授人以柄。余下的事儿你们料理，倘或实在吃不准的，再来请我的示下。&rdo;

他笼统jiāo代一番，自己进养心殿辞了行便出宫去了。

世事多纷扰，他坐在轿中捏眉心，下手有些狠，隐约觉得生疼。大概是捏破了皮吧！瞥见轿围子上挂的绣chun刀，东厂的兵器配备是锦衣卫制式，不过锦衣卫是单鞘单刀，东厂是单鞘双刀。他随手抽出一把柄上刻&ldo;厂&rdo;字的来，刀身煅造得镜面似的，就着窗口的光一照，果然端端正正一个红色的菱形，像拔痧拔出来的。他哀哀叹口气，拿手指推了两下，被音楼看见，少不得借机嘲笑他。

回到提督府没进自己的屋子，负手过跨院，想去知会她一声把东西收拾好，明儿上船安置完了，后天就要动身。刚到廊子底下就听见里间窃窃私语，是音楼的声气儿，&ldo;李美人，圆房的时候瞧见闫少监的身子了吗？还能不能剩点儿？宫里净身没准儿也有漏网之鱼，我总觉得肖厂臣没割gān净，看见姑娘两眼放光，哪里有个太监样儿！&rdo;

肖铎站着，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赏，鞠躬！

☆、第31章怜幽糙

里间的李美人嗫嚅了下，&ldo;太监也是人，看见漂亮的也会心动，这么就说人家没去gān净，回头押到huáng化门再割一回，可要老命了。&rdo;

&ldo;都没了还那么爱勾搭，敢qg是骨子里坏。&rdo;音楼往前凑了凑，&ldo;那闫少监呢？怎么样？&rdo;

李美人愈发局促了，支吾了半天才道：&ldo;瞧是瞧见了，没法儿说。&rdo;她拿团扇遮住脸，隔着薄薄的绡纱还能看见她酡红的双颊，略顿了顿唉声叹气，&ldo;嫁给太监的人，这辈子苦是吃不尽了，还能指着有体面么？你不知道他怎么作践人……罢了，你是没出阁的女孩儿，告诉你也不好，没的污了你的耳朵。&rdo;

音楼和彤云对看了一眼，&ldo;他对你不好？&rdo;

太监这类人，y阳怪气的心理，谁也拿捏不准。前一刻还是好好的，转瞬就拉下脸来折腾你。李美人满面哀凄，皱着眉头道：&ldo;我就是个玩意儿，什么叫好呢？吃喝不愁，日子上头没什么不足，就是夜里难耐。可人家救了我的命，要不我这会儿在地宫里躺着呢！捡着一条命还有什么可说的？所以你听我劝，千万不能叫太监沾身。往后回了宫，就算再空虚寂寞也要离那些人远远的，记好么？&rdo;

李美人这话一说完，音楼立马想起肖铎来。自己也纳闷怎么牵扯上了他，大概被他三番四次的挑衅，那点小小的怨念都刻在骨头上了。不过她实在对太监找对食的内幕感到好奇，和李美人关系又不赖，便不懈地追问她，&ldo;你不说怎么回事，我回头心猿意马收不住怎么办？&rdo;

李美人垂着嘴角打趣她，&ldo;太监也能叫你心猿意马，那你该让太医开方子败火了。&rdo;言罢叹气，&ldo;我也不避讳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不就是净身么……&rdo;她说得豪迈，脸上恨不得红出血来，可是想起受的那些罪，转眼又觉灰心，&ldo;太监去势割的是子孙袋，里头东西掏出来，前面倒不去管他。你想想，那处血脉都不通畅了，单剩一片皮rou，顶什么用？我听说有的人去不gān净是两丸里只去了一丸，那些有权有势的想回chun尽gān些造孽的事儿，据说吃小孩儿脑子顶用。&rdo;

音楼啊了声，对彤云道：&ldo;上船后活动不开，咱们留神瞧肖掌印，看他会不会偷着吃什么奇怪的东西。&rdo;

彤云木着脸看她，&ldo;主子您和他走得近，顺道儿打探就得了，奴婢可不敢，奴婢还想多活两年。水路上走不是好玩的，把我竖在江心里，我不会水，还能活得成吗？&rdo;

李美人笑道：&ldo;这也就是乡野传闻，真吃小孩儿脑子的谁也没见过。别说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嚷，叫外人听见了要出事的。&rdo;

她点头不迭，&ldo;我知道，这不是你在么，外头我也不会说去，到底督主的脸面要紧，这么大尊佛押到huáng化门，那太丢人了！&rdo;

屋外的人感觉浑身气血逆行，气得他平稳不住呼吸。她到底对他有多好奇？背后这么喧排他，还一口一个为他着想！果然女人是不能宠的，太抬举就爬到你头顶上来了。再侧耳细听，她的注意力集中到李美人怎么度过漫漫长夜上去了。女人凑在一起的话题居然这么外露，平时端庄贤淑的样子看来都是装的。

李美人很觉难堪，满肚子苦水没处倒，她问了索xg一股脑儿告诉她，&ldo;除了那处不济事，别的也没什么两样，全套功夫一样不落。只不过他心里憋闷没出发泄，一个伺候不周就打我。&rdo;她捋起袖子让她看，胳膊上瘀青点点，有的是新伤，有的时候长了，边缘渐渐发huáng，横竖是满目疮痍。她掖了掖眼泪道，&ldo;咱们这些人哪里还算是个人！他打完了后悔，给我赔礼，跪在我跟前扇自己耳刮子，你叫我怎么样呢！虽然做对食有今生无来世，可浑身上下叫他摸遍了，和真夫妻又有什么差别？我知道他心里苦，挨了两下并不和他计较，过去就过去了，可他第二天变本加厉，不叫他碰就疑心我外头有人，叫他碰，我实在没这命给他消耗。&rdo;

各人有各人的苦处，既找了太监就别指望过好日子了。音楼听了也淌眼抹泪，&ldo;这么下去怎么了得，三天五天还忍得，十年八年怎么料理？你好好同他说说，夫妻之间你敬我我也敬你，要是闹得不痛快了，往后还过不过？&rdo;

李美人摇摇头道：&ldo;这道理谁不懂呢，就是他心眼子小，说我的命是他给的，作践我是人家的本分。&rdo;

&ldo;那他何必要救你？救出来还不叫你好过，这人心肝叫狗吃了？&rdo;音楼恼恨不已，&ldo;这会儿是瞧准了你有冤无处诉，恁么猖狂也没人治得住他。&rdo;

李美人对现状感到疲惫，&ldo;家里私qg儿，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找公亲都认不准门。&rdo;

&ldo;宫里那么多对食，宫女死了，那些太监置办了牌位供在庙里，清明冬至都去吊唁，哭得什么似的。都是人，他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rdo;音楼恨恨道，&ldo;回头我和厂臣说说，求他给你主持公道，也给闫荪琅醒个神儿。&rdo;

这是拿他当救星使，这些杂事儿也来麻烦他，谁有那闲空替旁人cao心！肖铎面上做得不快，心里却隐约欢喜。一片雀跃像鹞子，高高地飞上了云端。

李美人识趣儿，摆手道：&ldo;不敢劳动肖掌印，你别管我，我如今活一天都是赚的，照理阳寿早在两个月前就到头了。你只要好好的，往上爬，我将来兴许还能借你的光。他脾气虽不好，总不至于把我弄死，你只管放心就是了。&rdo;

后头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私房话，他没了再听壁脚的，料她回头要来找他的，自己悠闲地迈着方步去了。进上房换了件宝蓝底菖蒲纹杭绸直裰，路上要筹备的东西自有府里管事料理，他坐在荼靡架前看书，颜真卿的真迹，花了好大劲儿才淘换来的，市面上买不着。他逐页品评，一撇一捺铁画银钩，真是稀罕到骨头fèng里的好东西！只可惜东西有些年代了，外乡人保管得不熨贴，有几张纸叫虫咬了，品相没那么好。他举起来对着光看，看着看着发现垂花门前有人，手里拎了什么东西，晃晃悠悠从甬道上腾挪过来。他转过身假作没看见，单拿余光瞥过去，她笑吟吟站在矮榻边上，把手往前一伸，说了声&ldo;喏&rdo;。

他这才看清，是五彩丝带编的网兜，里面灌了一只鹅蛋一只ji蛋。

他有点搓火，给他送蛋，拐着弯儿骂人么？他抬头看她，&ldo;娘娘这是什么意思？&rdo;

音楼道：&ldo;今儿是立夏，吃了蛋就不痓夏了。&rdo;说着掏出一个来给他看，&ldo;鹅蛋放在粽子锅里煮的，壳儿都给芦叶染huáng了。ji蛋皮薄，时候一长就裂开，还是鹅蛋好。我叫人送点调料来，厂臣蘸着吃，好不好？&rdo;

这人花花肠子不少，求人办事就开始大献殷勤。他起身接过蛋篓子道谢：&ldo;搁着吧，臣不爱吃白煮蛋。&rdo;

她歪着头问：&ldo;为什么呢？是不是嫌太大了？那我换几个鹌鹑蛋来？&rdo;

他不愿意和她讨论蛋的大小问题，刚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他还耿耿于怀着，因放下蛋篓问：&ldo;听说李美人过咱们府了？&rdo;

他说&ldo;咱们府&rdo;，想来没有拿她当外人。音楼很高兴，笑道：&ldo;我要跟您回浙江了，您又不叫我出去，我只好差人请她来话别。&rdo;

他嗯了声，&ldo;单只话别么？&rdo;

&ldo;倒不止，李美人过得艰难，说闫少监对她不好，总是打她。&rdo;她眼巴巴看着他，&ldo;厂臣，男人打女人，换做您您瞧得上么？没本事的男人才拿女人撒气，您说是不是？&rdo;

他颔首道是，&ldo;不过太监不算男人，拿男女那套来下定规，似乎不大妥当。&rdo;

她窒了下，&ldo;别人不拿太监当男人，太监自己也这么想？&rdo;

他请她坐，两个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ldo;那娘娘把臣当男人了么？臣是觉得对路的女人要疼爱着，善加保护，但别人的想法未必是这样。一样米养百样人，就是这个道理。&rdo;

当不当他是男人，她也说不上来。论理儿他是残缺的，可他做出点暧昧不明的事来，她又面红心跳六神无主。这个话题不能继续，否则又要被他绕进去。她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会勾人，看了要着魔的，她只好耷拉着眼皮道：&ldo;我想闫荪琅是您手底下秉笔，您能不能劝劝他，让他对李美人好一点儿？&rdo;

他哧地一笑，&ldo;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外人掺和进去合适么？我是管不得别人的，自己这里处置好就不错了。&rdo;

她显得很失望，悻悻道：&ldo;又不费事儿，顺便的一句话，难为么？&rdo;

&ldo;臣和底下人除了公务没别的jiāo集，闲事管到闺房里去，叫人说起来成什么话？&rdo;他正了正身子，婢女端了个盅放在他榻旁的矮几上，他原不想用，忽然想起什么来，探手去揭那青花瓷盖儿，才揭开一点儿又扣上了，慢回娇眼打量她，&ldo;娘娘回头收拾收拾，后儿一早就要起锚的。还有旁的事么？没事就请回吧，臣要吃药了。&rdo;

音楼脑子里激灵一声，拿盅吃药没见过，吃的什么药？别不是李美人说的小儿脑吧！她只觉五脏庙翻腾，低头看看手里那个鹅蛋，喃喃道：&ldo;再大也不能变成两个，敲开了尝尝吃口又老，真可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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