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几步,就听见沈志鹏先开口:&ldo;你明明就不喜欢她,不想和她说话,为什么还给她电话?你真是……莫名其妙啊。&rdo;
任家乐撇了撇嘴:&ldo;要你管。你才莫名其妙,你全家都莫名其妙。&rdo;
&ldo;我哪里莫名其妙了?&rdo;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沈志鹏真是服了眼前这个女人。心情好的时候整天跟你打哈哈,心情不好的时候逮着谁都没好气。
他们边走着,任家乐问他:&ldo;你怎么突然出现的?&rdo;
沈志鹏耸耸肩:&ldo;你不是要办婚礼了吗?我和我妈刚过来祝贺呢,就见你一溜烟走了。刚进你家门,你妈就急乎乎地说你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太好,让我跟着你遛弯,省得你出事。&rdo;
是吗?原来叶菡还会为了她而着急?她有些诧异。
看得她怔怔的模样,沈志鹏又问:&ldo;你不是要结婚了吗?怎么突然又心情不好,身体不好了?不会是‐‐&rdo;沈志鹏顿了一下,轻轻地试探,&ldo;你未婚先孕了?&rdo;
未婚先孕?他怎么能想得出来!噗!任家乐这几日头一次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ldo;你笑什么?我问你正经事呢!你真怀孕了?&rdo;
任家乐笑着笑着眼泪水都出来了,她弯弯的嘴角慢慢下降,最后只剩下一次次压抑着的闷哼声。
沈志鹏惊讶地扶起她的头,她却缩着脖子不肯起来。良久,只听得她低低的声音:&ldo;我和顾重远有可能过不下去了。&rdo;
&ldo;过不下去?&rdo;沈志鹏愣了一下,皱眉问,几乎马上就克制不住地怒问,&ldo;什么叫做过不下去?!&rdo;
&ldo;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太复杂了。&rdo;
&ldo;怎么复杂?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他明明答应我会好好对你的!你脸上那道伤口是不是他弄的!&rdo;沈志鹏气得脸都涨红了,他怒不可赦道:&ldo;王八蛋!我现在就去找他!&rdo;
沈志鹏真的走得飞快,任家乐只好抹掉眼角的泪水,追上去拉住他。她对他吼:&ldo;沈志鹏,不是不是不是!你凑什么热闹!这件事跟你无关!&rdo;
他倏地停了下来,对着任家乐苦笑:&ldo;是,好像是与我无关。可是……&rdo;他伸出手摸着任家乐脸上已经结疤,白皙的脸上就这样留下了一条细细的棕色的裂痕,&ldo;你伤心的话,我会心痛。我警告过他的,他也跟我保证过的,他会保你一世长安,给你永远幸福的生活。早知道会这样,我拼死也要把你抢过来。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意的,是不是?&rdo;
是,她早就知道的,可是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呢?小时候别人经常会问,自己也会问自己,我们到底是会选择自己爱的人,还是爱自己的人。我们会犹豫,会纠结,但是对于女人而言,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会选择自己爱的人。扪心自问一下,她最后还是会选择顾重远,尽管沈志鹏对她的爱甚至也许超过了她对顾重远的爱。
她只能对他说:&ldo;小受,对不起。我和顾重远存在的问题根本不在于我们的感情趋向,而是‐‐&rdo;她蓦然想起她出车祸那天原本沈志鹏是要替她做手术的,那么他应该知道和她一起被送进医院的人,她急急地问,&ldo;小受,你知道任家欢吗?&rdo;
&ldo;任家欢?&rdo;沈志鹏明显愣了一下,&ldo;你……想起来了?&rdo;
他突然有些发怵,手心开始冒出冷汗。任家欢?任家欢‐‐他想忘也忘不了。那天医院里正好缺外科的医生,他本是要做任家乐的手术的,因为她伤比另外一个人轻,可是他妈受人所托,替任家乐做了手术,而他则负责了任家欢,他接收任家欢的时候,她的脉搏已经相当薄弱了。
他还记得那天手术结束后,他嘴唇发白,全身发抖,待在手术室里不敢出去通知家属。他的助手拍了拍他的肩:&ldo;志鹏,这真的不是你的原因,她有再大的命也不可能被救活的,你别太自责了。人之生死,听天由命啊。&rdo;后来他妈和院方领导都曾去看过尸体,回来都安慰他不是他的错。可是,就算不是他的错,那又怎样?!那是他主刀的第一台手术,他回力无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死亡!那对他带来了多少阴影!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之后才会特别照顾任家乐吧。
任家乐注视着沈志鹏越发黯淡的脸,胸口忽地堵了一口气,她咬着下唇,朝后退了两步:&ldo;你也知道?哈,原来你们都知道!连你也瞒着我?小受,我把你当了那么多年朋友,你跟着大家一起瞒着我?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rdo;
沈志鹏想上前拉住她,她却接着往后退了两步。沈志鹏的声音暗哑,好像无止尽的痛苦包围着他:&ldo;小乐,我告诉你为什么。你过来。&rdo;
任家乐没有过去。沈志鹏只能继续往下说,他指了指任家乐脸上的伤痕:&ldo;你在镜子里照过自己的脸吗?你看到自己脸上的样子了吗?你看,这就是让你知道真相的后果。&rdo;
&ldo;不。&rdo;任家乐摇了摇头,&ldo;那是他们还没告诉我之前,我发现了蛛丝马迹之后的结果。你看,你们不告诉我,让我多难过。&rdo;
&ldo;但你以前很快乐!任家乐,你不知道你有多颓废,我刚刚远远地看着你都没认出来你!至少你以前很快乐,就像个二十五岁的样子,如果你没有那么乐观,你怎么可能克服那么多病情!可你现在呢,把自己弄得跟犀利姐一样,好像经历了半世沧桑,这样你满意了?知道真相后你终于可以安心了,终于可以高高兴兴地生活了?你没有!你以为只有你爱着你姐,你以为没人爱你?你这个样子让多少爱你的人担心,你想过吗?任家乐,你有没有觉得你很自私?&rdo;
&ldo;我是帮你姐做手术的,你以为看着一个人从你手里失去生命是多么欢快的一件事情吗?可人死不能复生,生活还是要继续,你不可能因为一个已走的人而放弃生命。我不知道你是把自己想得太神圣还是把别人想得太悲劣。要是你真的一定要这样自作孽下去,那你尽可以选择去跳楼或者跳河,祭奠你姐。但是你这样做了,你想过你爸妈的心情吗?我曾经看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妈妈独自躲在医院的角落里哭,你爸爸一个小时抽掉了半包烟。&rdo;
&ldo;我希望你能为别人想想。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经历了这样的事,你愿意告诉我这个噩耗,让我一直活在自责里吗?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怪顾重远怪你妈甚至怪我不告诉你?&rdo;
任家乐紧咬着嘴唇,牙齿在唇上印出一块苍白。她沉吟良久,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往家里走去。
沈志鹏拉住她:&ldo;暂时别回去了,我妈在你家,我等等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先走,你再回去。&rdo;
任家乐忽然很感激沈志鹏。如果不是他一枪打醒她,她就会一直钻牛角尖,在迷途上一去不复返。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贸贸然回去,又免不了面对李苒芝的说教。
沈志鹏说得对,她有什么资格怪他们,他们都是为了她好。她要怪只能怪自己,那时太任性,做出了不该的动作,导致她的家成为了一个破裂的、再也不完整的家庭。
这几天,任家乐过得很是平静。顾重远真的再没有给过她电话,好像真的下定决心要给她时间思考。而婚礼的事竟然也没有人询问她,到了那个原本定的日子的那天却也风平浪静。甚至顾妈妈一个电话也没有来过,也没有特地来找过她,外婆也没有,大概是顾重远跟他们解释过了。
她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她辜负了所有人的殷殷期盼。当初是她死皮烂脸要缠着顾重远,现在也是她让大家都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期间任志伟找她谈了一次,也没有责怪她,只是劝诫她好好想想。他说:&ldo;逝者已矣,生者珍重。你姐姐已经走了,你难道还想陪着她吗?终究还是要自己过日子的,小乐,实际一点吧。你可以伤心,可以常去看看她,但你不能放弃自己的生活。婚姻不是儿戏,小乐,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如果你还爱他,就回到他的身边。你姐姐不会恨你,她在天上看见你幸福了,她也会很高兴的。&rdo;
她懂他们的意思。每个人都这样好生相劝过她,她也明白,可是她不可能说好就好的,像她脸上的伤口,溢血,结痂,愈合,这个过程是要一定的周期的,就算愈合了,脸上还是会有轻微的疤痕,她要细心保养,疤痕才能慢慢褪去,所以,时间是治愈一切最好的方法。
她需要时间。
沈志鹏这些天每天下午都会来任家陪任家乐,有时候会陪她出去走走,有时候干脆就陪她静静在家坐着。
这天,她换好鞋和沈志鹏出门。她边跨出门口边问:&ldo;小受,你说你是见我姐最后一面的人,我姐那时候还能说话吗?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rdo;
&ldo;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突然想起来‐‐&rdo;
&ldo;小乐。&rdo;沈志鹏刚说着,任家乐便听见忽远忽近的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她以为又是自己的幻听,转头向前一看。
竟是顾重远。他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受又出来冒泡了啊~小受和任爸爸的话对任家乐有良药的作用啊~所以必须派他和任爸爸来对小乐说教啦!hoho~有童鞋抱怨不知顾团长的心思啊,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果子还会写一篇关于顾团长的番外,乃们觉得如何捏?_更得比较晚,但是字数还算给力吧?~(≧▽≦)~啦啦啦
part48冲动?
任家乐在原地呆呆地看了不远处的人很久,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他缓缓地走了过来,瘦削憔悴的面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脸色暗沉,下巴处已被胡茬覆盖。
他站在了她的面前,微微拢着眉头,眼神一丝不放松地注视着她。她微微闪躲,瞥向了别处。
沈志鹏在她旁边叹了口气。如果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他现在可以冲上去打顾重远两拳替任家乐出气,可现在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出在了任家乐的身上,他只能&ldo;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do;了。
他拍了拍任家乐:&ldo;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和他好好谈谈,别再闹无谓的别扭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包容。&rdo;
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样子,任家乐动了动嘴唇,最后却还是没说什么话,点了点头。
沈志鹏走了以后,原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看了眼顾重远,开口:&ldo;走吧,去外面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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