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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膝上一沉的同时，原本冰凉的躯体因为感受到了对方的热度而变得有了暖意，麟素忍不住悲哀的想：他竟然没有办法讨厌这个人，哪怕被利用，被背叛，甚至现在被毒死，他都无法去怨恨这个人。她的脑袋往他腿上一靠，心里某个已经死掉的部位就又挣扎着活了过来。

颐殊……颐殊……颐殊啊……

他缓缓的伸出手，落到她的头发上。她有一头无比柔滑的长发，如同冰凉的丝缎，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ldo;你把父皇怎么了？&rdo;

&ldo;我砍掉了他的双手双足，挖掉眼睛，割掉耳朵，拔掉舌头，扔进陶罐，做成了人彘。&rdo;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在说起这样的事情时，甚至没有丝毫起伏。

&ldo;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rdo;

&ldo;你想让我杀了他？让他快点结束痛苦？&rdo;颐殊呵呵的笑了起来，&ldo;那不可能，你知道的，绝不可能。&rdo;

于是麟素闭上了眼睛。

颐殊抬起头，仰望着他的脸，低声道：&ldo;你心疼他？你到现在还心疼他？&rdo;

麟素声音颓软：&ldo;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rdo;

&ldo;有他那样的父亲吗？&rdo;颐殊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揪住他的衣服，嘶声道，&ldo;想想看他都做了些什么！都对我做了些什么！野心膨胀妄想吞噬燕国也就罢了，实力不如人家输了本就正常，可他却把这些都怪罪于身边的人，于是他用鞭子打死了颐非的娘；我们的母亲也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还有我！还有我！&rdo;她的手改为去揪自己的衣衫，颤抖着，泪如泉涌，&ldo;什么程王最宠爱他的女儿，什么颐殊公主在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别人看来风光无比的事情，其实是他掩饰罪行的遮羞布！他色欲熏心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他强暴了我！他强暴了我！他强暴了我！！！&rdo;

麟素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同母所出的妹妹，两颗眼泪就那样溢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滑下去。

依稀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孩子无比惶恐屈辱痛不欲生的扑过来抱住他，嚎啕大哭，一声又一声的唤道：&ldo;大皇兄，大皇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rdo;

帝王家，龌龊多。

而他们，只不过是比别人更不幸，遇到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颐殊抹掉眼泪，沉声道：&ldo;所以，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活该。我不会让他那么快就死的，我要他活着，一天天的活下去，每活一天，就多受折磨一天。&rdo;

麟素再度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好累。

他真的好累。身体，提不起丝毫力气，内心，也已百孔千疮。真想什么都不理会的就此睡去。但偏偏，颐殊又伸手抱住了他，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喃喃道：&ldo;大皇兄……你恨我吗？大皇兄，不要恨我好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只有你能让我暂时忘记掉一切不幸，只有你会毫无条件全心全意的支持我，我啊，最最最喜欢的，就是大皇兄了……&rdo;

麟素苦涩一笑，&ldo;你难道不也最喜欢涵祁么？&rdo;

颐殊面色微变。

&ldo;这样的话，你对涵祁和颐非都说过吧？&rdo;

颐殊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麟素却不睁眼，只是淡淡道：&ldo;不然，以涵祁那样的勇武，颐非那样的精明，又怎么会都栽在你手上呢？&rdo;

&ldo;大皇兄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呢？&rdo;

&ldo;颐殊，我知道你很不幸，我真的知道。所以，你怨恨，你想报复，都是应该的。但是，你为了复仇，却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可怕更污秽的漩涡‐‐这样做真的值得吗？&rdo;

颐殊的眼神尖锐了起来：&ldo;原来……你知道？&rdo;

&ldo;你每遇到一个对你有所帮助的男人，就会竭尽所能的利用，而你每次都会付上身体做为代价。将领、诸侯，甚至连它国的使臣，诸如江晚衣的，你也不放过。&rdo;

&ldo;你是在说我是个荡妇吗？&rdo;颐殊的表情又冷了几分，冷笑道，&ldo;你有什么好指责我的？你难道就没占我便宜？都是一丘之貉，你……&rdo;

&ldo;不，我只是感到悲伤……&rdo;麟素轻轻地打断她，&ldo;有关你的那些事情，其实我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因为，每一次，每一次，都只会让我悲伤‐‐父皇究竟把你毁到了什么地步，不但让你产生了怨恨，还变得这么扭曲‐‐颐殊，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扭曲？&rdo;

颐殊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麟素终于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深深深深的目光望着她，一字一字道：&ldo;颐殊，如果时光能重新回溯到十年前的话，我一定会去救你，一定去……&rdo;

颐殊默然半响，缓缓起身，居高而下的望着他，轻声说：&ldo;但是时光不会回溯。&rdo;

麟素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死灰色。

颐殊转身，长发和裙裾都被风吹起，她就那样踩着来时一样的节奏，一步一步离开。

麟素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两道血从他的鼻孔间流下来，滴到他的白衣上。

而天边，露出了第一道晨曦。

姜沉鱼则一夜无眠。

她在师走床边守了一夜。

昨夜，自颐殊公主出现，到最终公子与燕王宜王搭乘协议后，她和师走就被安排在这个院落的其中一个房间内。

大概对芦湾而言，也是唯一的安全之所。

后来江晚衣也出现了，为师走重新包扎了伤口，虽然断掉的肢体无法重新接回去，但起码，不会有生命之忧。

姜沉鱼这才稍稍心安一些，守着守着就靠着窗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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