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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回 心意初露（第1页）

许文儒话里有话，其中的深意安王如何能听不出？他起身踱到窗前，凝视着窗外依然苍翠的松柏，良久没有开口，思潮起伏。

“文儒，你大概忘记我出生在哪里了吧？打小我就长在皇宫内苑，所谓绝色的女子我见过太多了，要论貌美脱俗，多才多艺，在我的印象里，自然要属七弟的母妃容妃，无人能出其右，父王当年几乎专宠她一人。那时我尚年幼，最喜欢跑到她宫里坐着，听她弹琴跳舞，只觉得她一颦一笑，都跟画中的仙女儿一样。”

话说到这里，安王扭过头，看着许文儒，眼神微黯，感慨地说，“可谁知道，就是这般看上去美丽不可方物，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便是她害得我跌落静茗湖，差点淹死，整整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他平日里很少提及曾经经历的宫廷旧事，这里面充斥着争宠、争权、夺嫡的种种残酷斗争，间杂着血雨腥风，自然不足为外人说。

因此许文儒第一次听说天之骄子的安王爷，居然也有过这种遭遇，忍不住微微一愣。

安王很快意识到自己将话题拉远了，赶紧打住，继续回到了原来的话题：“文儒，也许是类似的事儿，我幼年经历过太多的缘故，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应该早已发现，那么多女子投怀送抱，用尽了各种手段想接近我，其中更不乏绝色；真论容貌风情，宝丫头如今年纪还小，比起她们的确是略逊一二。可我属意她，并不因为颜色，是因为她的性情；明明是最柔弱不过的女子，内心却桀骜不逊，机智百出。你可能并不了解她，我却亲眼目睹，无论她的处境如何糟糕，总能安之若素，沉着应对，还能伺机反击。她曾经的处境，你应该有所耳闻，前一日还有着花痴的名声，是全京城百姓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谈，后一日却成为古月真人的弟子，一举翻身。我与古月真人相识已久，实在是个了不得的精明人，能打动那样的人，足见她的口才与智慧。温氏之女被百姓传为相府明珠，无非是因为她是温相爷的女儿罢了。而宝儿，却没有凭借任何人，她就是她。放眼大周的天下，我不信能再找出第二个这样的她了。”

说话的时候，柴思铭抬眸看着墙壁上挂着甄宝人写的飞白，“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脑海中想象着她当时挥笔泼墨时，气愤填膺、义正词严的小模样，忍不住温柔失笑。

看他此刻不过是对着伊人写的几个字，眉宇间已然倾泻出难以掩饰的轻柔蜜意，分明早已情根深种。

许文儒在心里叹口气，明白安王的性格本就果决坚定，再劝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换了口气说：“思铭，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建议你先见一见这位相府明珠，并无其他的意思。坊间都传说，她每月初一会随温老夫人到天清寺上香并参加赠经书的仪式，我可以安排住持......”

安王闻听不由失笑，立刻摆摆手说：“这事儿十分荒唐，以后不要再提了。文儒，我记得，温相爷的幕僚里，有一位与你是旧日同窗，私下关系甚好？”

“呵呵！什么都瞒不了王爷您！”许文儒拈须微笑，点点头。

“那这次依旧要麻烦文儒你喽？”安王抬头，直视许文儒的双眼；彼此之间默契已久，自然是心意相通。

“唉！只怕这回，属下是要有辱使命喽！”

“嗯，这个我明白，你尽管去做就是了。我亦会再想想，有无其他良策。”

许文儒抱拳领命，先退了下去。

安王转头又瞅着墙上的小字，沉吟片刻，到门口叫自己的侍卫长郝青峰进来，说：“青峰，你派个人去把甄世峻叫来，就说我有吩咐，半刻不得耽误！”

郝青峰可半句废话没有，一抱拳应声而去。

安王又外头看了墙上的飞白一眼，忍不住微笑，然后回到书案前看送来批阅的文件。

不一会儿，突然听见书房门外隐隐有喧闹声传来，这事儿可不多见，安王办公不喜被人打扰，立刻叫青峰进来，蹙着眉头问：“这是谁在外头喧哗？”

“嗳哟，王爷，我正在劝呢，不想还是惊扰了你！旁人哪有这个胆儿，是国公府的薛大少爷来了，听说你在书房里看书，就要拉长生去校场比试骑射。长生不肯去，说王爷下过令，不准他跟人比武斗狠，他不依，这会儿正拉着长生要去呢！”

“晓白来了么？怎么不进来找我说话，就去找长生比试？”安王一听是那个愣小子，顿时失笑，随手撂下手中的笔，说：“真是胡闹，快叫他进来就是了，我来问他。”

片刻的功夫，一身紧身打扮的薛晓白一推门，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张口就说：“表哥，那路长生说你不准他跟我比试骑射，可是真的？你下这个命令干嘛呀？”

安王起身迎了过来，摇摇头说：“不是我说你，你不去国子监好好读书，倒隔三岔五地跑这里来跟长生比试骑射，要让姑婆知道了，我不得陪着你挨骂？”

“天天之乎者也的，读得我脑袋都大了，读不进去。再说，我也不考那劳什子的状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骑马射箭，纵横沙场，方是男儿本色。”薛晓白一提起纵横沙场，一张脸儿就发亮了，感慨地说，“只怪我不能早出生几年，否则，也可以和长生他们一样，跟着表哥一起到西北弯弓射大雕去！”

“胡说些什么！如今西北战事已平，你还是趁早休了这些念头，安心读书吧。”安王说，“再说，你岁数也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

薛晓白一听娶妻生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哇哇大叫，说：“表哥，你大我好几岁，都还没有娶妻生子，怎么就轮到了我？我可不干。林元泽、于德凯那几个，往日里玩得比我还疯，自打娶了老婆，叫他们出来玩儿都不出来了，真没意思极了。有一回，我还看见那于德凯脸上好长一道口子，他说是猫抓的，舜美跟我说他骗人，是被他老婆抓的。听听，多吓人，那女人可比猫还凶呢！”

安王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知道眼下的薛晓白还是少年心性，怕拘束怕不自在，等娶了媳妇儿，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也就不再这事儿上多说了。

薛晓白瞄了他一眼，看他心情不错，又心切切地说：“表哥，要么，你就下令让长生跟我比试，就这一次，行不行嘛？”

“咦，奇怪了，你这段时间怎么总想跟他比武呢？上回你逞强，强开三百斤的弓，还差点拉伤双臂，我这才下令，不许他再和你比试，难道忘记了？”安王责怪地看他一眼，“真是胡闹，那三百斤的弓便是我都拉不开，你如今还小，力气都没有长完全，若是真的拉伤了，这胳膊就得废了，我这样是为你好呀！”

薛晓白不服气地嘟囔一句：“什么逞强呀？只是我一时没有控制好。”顿了顿说，“那不比射箭好了，就比骑术。”

安王皱眉看了他一眼，一个疑问在心里越来越大，有意无意地问：“晓白，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跟长生结了什么梁子？真的有，我替你解决就是了！”

薛晓白心里有鬼，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不是你这里，就他功夫最高吗？哪里有什么梁子？”

安王可不信，立刻叫小厮传长生进来，一见他的面，劈头就问：“长生，你说说吧，何时何地何事跟大少爷结下了梁子？”

路长生双目圆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瞅瞅安王，又瞅瞅薛晓白，诧异地说：“我哪有跟他结梁子？反正，我不记得有这回事儿......”话没说完，脑子突然电石火光般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上回在长公主府，我硬拉着甄七姑娘的马缰绳……”

安王闻言一怔，转眼看薛晓白，表情不知不觉地严肃起来。

这愣小子虽然正儿八经地坐着，听到长生提起那天早上拉拽甄宝人马的事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饰住了乌溜溜的大眼睛，表情却有点扭捏。

他突然想起自己去长公主府上那日，跑马场上，薛晓白牵着甄宝人的马，而她坐在马上正对着他粲然微笑……想到这里，安王心里一沉，问：“晓白，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究竟是谁家的？快说来给表哥听听，也许能帮帮你呢？”

“没有......呀！我才不会呢......”薛晓白一听，心头狂跳，立刻抬起头急急否认了；另一只手下意识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噜噜地喝水，遮掩自己的扭捏。

他还是少年心性，觉得承认喜欢哪家的姑娘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更不好意思告诉别人了。

安王比他大六岁，早已深谙男女之事，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一见他扭扭捏捏的表情，便洞若观火。

他和晓白表兄弟二人难道喜欢上同一个人？！柴思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吟不语。

正在这时，外面侍卫高声传报：“王爷，甄世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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