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各种语言中,法语算是最难学的语言之一。梁晓秀让宋福禄教她学法语,宋福禄十分为难。他的法语原本是二把刀,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能教别人学会法语。学法语,那得到学校去学才行呀。
宋福禄把他的担忧告诉了梁晓秀,说他根本就不会教课,他的法语不地道,好多词都不懂。再说他又不是老师,他怎么教呢?
梁晓秀便说:“这很简单。你就把你知道的法语都告诉我,具体学什么,我告诉你。我们不用课本。你按照我说的教,保管能教会我。我先学欧元这个字,你把欧元拿出来,我们看着钱学。”
宋福禄拿出了不同面值的欧元纸币,有500欧元、200欧元、100欧元、50欧元、20欧元、10欧元和5欧元,共7种。
梁晓秀先学说500欧元,之后按顺序学会了说200、100、50、20、10和5欧元。她用了一上午时间,记住了这几个数字,还学会了怎么写。
下午,宋福禄拿出欧元硬币,硬币共有1欧元、0.5欧元、10.份、5分、2分、1分,共6种面值的硬币。梁晓秀便学这几组数字,牢牢记住了怎么说、怎么写这些数字。
一天下来,梁晓秀把欧元这几组数字背得滚瓜烂熟,令宋福禄大为惊讶。他感觉梁晓秀的脑子特别好使,记忆力超强。
梁晓秀说,她上学时一直担任数学课代表,数学成绩优秀。她还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她母亲带她去学校报名时,老师问她是否会数数,她从一数到一百,中间没有数错一个数字。她当时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让她数数字,但从此对数字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喜欢小学的算术课。到了初中,她依然喜欢数学,数学成绩在同年级名列前茅。
她让宋福禄把不同面值的欧元纸币和硬币都拿出来,放在她床头,她要每天都念几遍,写几遍,把那些数字牢牢收进脑子里。她暗想:“我今后就要和这些欧元打交道了,我可得把它们都记住。”
宋福禄对她的这种学习方式印象深刻,觉得她很特别,似乎一下子就抓住了法语的本质和核心。
梁晓秀看着那些欧元,大为感慨。那时国内人民币最大面值是10元;而欧元最大面值却是500,换算成人民币相当于5000元,也就是500张10元的人民币。她感到了巨大的差距,觉得人民币与欧元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档次,就好像小学生和大学生一样,两者的差别太大了。
她拿着500欧元问宋福禄:“你要是给你堂叔当大厨,他每月给你一张500欧元的钞票,对不对?”
“对,就是500欧元。”宋福禄不知道梁晓秀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
梁晓秀说:“500欧元折合成人民币确实不少,相当于5000元人民币。我家去年的总收入才1000元人民币,而且还是三个人一块挣到的。但这里是法国,我们不能按人民币计算,必须得按欧元计算。我想500欧元肯定是普通人挣的钱,对不对?”
“对,一般法国人的工资就是这么多。”
她又拿出一张200欧元和一张100欧元,用法语反复说:“200欧元、100欧元”,之后用中文说,“200加100是300,我要在你堂叔餐馆打工,他每月就会给我这么多,是不是?”
“对,我想他会给你300欧元的。”
“3、30、300,用法语怎么说?你教我。”
宋福禄教了她这几个数字。
“好啦,今天就学这些,我从明天开始学数数字,从一二三开始学,一直数到500。我想用不了一个星期,我就能把从1到500都记住的。”
“晓秀,你这种学习方式很特别,你是怎么想到的?”宋福禄不解地问道。
“我们的情况特殊,我学法语只有一个目的:为了生存。我为了生存而学法语,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学法语。所以,我学的法语都是最实用的法语,都是与挣钱有关的法语。换句话说,学法语,是为了开餐馆;开餐馆首先得学会数字,学会认钱。
“数字学会了,我就开始学餐馆语言。菜单我得能看懂,客人点什么菜,我得能听懂。还有酒水单,我也得搞清楚,知道怎么说法国红酒以及饮料的名称。
“此外,还有餐馆用语。我想无非是‘你好’、‘再见’、‘欢迎再来’、‘谢谢’、‘不客气’等等客套话。
“你说还有什么?不就是这些内容吗?我学法语其实就是学说话,学实用的话。这些话学会了,我就能独当一面开餐馆。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也就是这些内容。不过我的法语发音可不准呀。”
“管它准不准呢,只要老外能听懂就行呗。我又不是要当播音员,要那么准干什么?我这是为了生存。”
梁晓秀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把法语数字学会了,她能准确无误地从1数到500。她发现接下来再往大了数就容易多了,一直可以数到上万。
梁晓秀满怀信心地说:“你是小学文化,你都能学会法语;而我是初中文化,我还学不会法语了?难道这个法语是经书吗?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宋福禄受到梁晓秀的感染,那些天天天教梁晓秀练法语口语。他的法语口语并不标准,他虽然能说,但发音不准。他能说,能听,能简单读报,但不会写。
一个人的文化水平不高,但并不等于这个人的智商不高。梁晓秀在那个特定的年代没有继续读书,并不等于她不具备学习的能力。她还记得她刚上初中一年级时老师和她说过的一句话:“你这个脑子是读书的脑子,你品学兼优,你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
宋福禄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他的脑子也不笨。他没有多少文化,那是因为那个时代没有给他提供学习的机会。
这两个人那些天就这样天天在餐馆里操练法语,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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