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风越急。
冬日的月亮不似夏日那般皎洁,带着些许白雾一般笼罩的纱,像是刻意的制造缭绕的神秘。
出身的不同,所受的教育及氛围也是不同的。同袍生于大家,长于富足,他的性子中更多的是隐忍。花文兴生于大家,长于折磨,性子里难免带着些许愤世嫉俗和对权势的渴望,所以两个人对于战争、大局的看法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同袍的周围不曾缺少关爱与大家公子根深蒂固的君子之道,所以他纵使身上背着血海深仇,仍旧处事沉稳,细心部署。
他将自己关在帐篷里对局势思考了一整天,在琢磨出一点门道之后,才不徐不急的召集了精英队的成员、孙林和陈文林等信得过之人,连夜部署反击的计划。当天边亮起了鱼肚白之时,他们仍旧激烈的讨论着、争辩着,直到晌午,才算是真正结束了战略部署的初次规划。
众人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但仍旧精神抖擞,虽然他们强烈表示自己并不累,但还是被同袍强制去休息,因为他知道大家此刻的兴奋是因为要反击,但这种精神支持远远不能消散身体的疲惫,而疲惫之军与骄傲之兵一样,必败。
“同袍,我有话跟你说。”
大家都离开后,千秋一支开了花木云,单独留下来。此番除了要郑重给他道喜,她还有一个疑问必须要问出来。
同袍知道她想说什么,索性自己也有话对她说,便示意张玄觉先委屈一下到帐外守着,免得有人偷听。
“你说。”
整理着案几上的部兵图,同袍背对着她,半晌没有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还未及言语,就眼看着千秋一扑进了自己的怀中。手中刚刚卷好的卷册应声掉落,他有些木讷的僵着双手,不知该抱紧她还是该推开,挣扎着、犹豫着。
脑海中反复的闪现着母亲僵硬的尸体……他的心拧着劲儿的疼着,可是感觉着千秋一炙热的感情,他突然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贪婪。他不想放开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想!终于,理性败给了真心。他鼓起勇气,将双手覆在她的背上,青涩的给与她自认为温暖的怀抱。
从没想过他会回应,千秋一有些呆楞,感受着他温热的掌心,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刚刚她已经想好了,哪怕这一生要背叛魏国,做一个匪徒的妻子,只要那匪徒是他孟同袍,自己也认了!
“对了,你想跟我说什么?”同袍环着她,想到她留下是有事找自己,不解风情的打破了沉默,“是明晚的任务,还是……”
“不是任务,是私事!我喜欢你!”千秋一鼓着勇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强迫自己盯着他的双眸不逃避,郑重道:“同袍,我喜欢你!”
我知道。
同袍在心里默默的回应着,我也喜欢你。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见钟情。我千秋一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但我不会卑贱到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我会很努力的与你并肩而立。如果你喜欢从前的我,我可以做回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但我需要告诉你,我已经喜欢上了军队的生活,虽然苦,但很充实,我也不再柔弱。虽然我还是很弱,但我觉得,现在的我比从前更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听着她一股脑的说出一大堆话,同袍微微蹙着眉头,逐字逐句的品着话语背后的含义。他也反复的问自己,是喜欢这样的她,还是喜欢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娇憨小姐,思来想去,应该是都喜欢吧。
“千秋一。”
“嗯?”
千秋一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跳的这般快,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盯着同袍微微张启的朱唇,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嗡嗡响了起来。
“曾经我说两年之内你若喜欢上了别人,我愿意退婚。”
“那现在呢?”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脸颊因为紧张而微红,同袍觉得这样的她反而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突然生出一丝坏心眼。他故意顿了顿,没有言语,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引得她急得恨不得直跺脚。
“哎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到底怎么样嘛!”
“自然是喜欢的,因为……现在我后悔了。”同袍笑着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极尽温柔道,“我后悔故意说那样的话去伤你的心,后悔刻意表现出一副对你不冷不热的样子,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低下头,看着早已眼泪盈眶的她,疼惜道,“千秋一,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娶你,如果你喜欢花木云,那我愿意与他公平对决,但别指望我将你拱手让给他人。当然,如果你真的要嫁给别人,我就成全你们的冥婚。”
“你这个人,霸道的不讲道理!”
听着他深情的告白,眼泪划过通红的脸颊,千秋一感受着他手指擦拭脸颊的冰凉,那是一种炙热遇到寒冰瞬间融化、瞬间凉下来的舒服之感,像温泉,又像晒了一整天的棉花被,软软的。
“那你喜欢哪个我呢?”
扯出一抹少见的坏笑,千秋一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儒雅中带着霸道,霸道中又藏着一丝丝的邪魅,就像话本中说的那种天上下凡的神仙一样,高贵又不可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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