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这话还没有落音,就听外面有人高叫一声:&ldo;多做四个人的!&rdo;
话到人到,李卫和邬思道还有他的两个妻子走进门来。田文镜一惊:&ldo;哎哟,是李大人哪……哦,还有邬先生和……两位夫人。来来来,快请坐……你们看,我正要启程,粗笨家具全部变卖了,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委屈二位夫人暂且坐在行李上吧……快,预备酒饭!&rdo;
李卫服侍着邬思道坐好,自己才靠在田文镜身边,笑嘻嘻地打趣说:&ldo;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你给咱们端出白菜豆腐来,能款待邬先生和二位夫人吗?&rdo;说着摸出一锭银子来,扔给那长随:&ldo;去,办桌酒席来!&rdo;
田文镜讪讪笑着:&ldo;李大人,这怎么好意思……&rdo;
&ldo;去去去,滚一边去吧。我今天来见你有两件事:一是向你报个喜信;二嘛,是有事相求。&rdo;
田文镜虽然薄有家产,可先是化钱捐官,当了官又不会搂钱,多大的家业也禁不住折腾啊!听李卫这样一说,他也正乐得吃顿不掏腰包的饭哪!便假门假意地说:&ldo;哎呀,让李大人破费怎么敢当,瞧,我这不是反主作宾了吗?李大人,你刚才说要给我道喜,学生不明白,我这喜从何来呀?再说,你大人身肩重任,在皇上面前又是奏一本准一本的,有什么事用得着求我呢?&rdo;
李卫笑着说:&ldo;天下哪有不求人的呢?&rdo;他向邬思道一指又说,&ldo;这不,今天我把邬先生给你请来了。这位邬先生可是江南名士,又是我李卫的老师,你们还有约在先,所以我特地请他来和你见面。你哪,什么也别说,一年五千两银子,让邬先生吃顿饱饭。怎么,你变卦了?&rdo;
&ldo;不不不,李大人取笑了,君子一言,我哪能说话不算呢?可是,我们当初说好了的是放了知府,一年三千,怎么……&rdo;
李卫仰天哈哈大笑:&ldo;你呀,你呀,白当了这些年官,真小家子气!那是老皇历了,你如今放了道台了!&rdo;
&ldo;不不不,李大人,这事开不得玩笑的。去四川当知府的票拟是昨天才由部里交给我的,错不了。&rdo;
&ldo;票拟抵不了圣拟!&rdo;李卫说着从身上拿出一份扎子来,&ldo;瞧瞧,看真了!告诉你,吏部今早上接到张廷玉的指令,奉旨:田文镜改授河南布政副使、开封、归德、陈州三府道员实缺即补!怎么样,不蒙你吧。好家伙,这一次你可是真地要&lso;包龙图打坐开封府&rso;了,你敢说这不是喜事?你就是不刮地皮,每年最少也能进三四万两银子,让你拿出来五千来养活一位瘸师爷,便宜你小子了!&rdo;
一直在旁边沉思不语的邬思道,看着田文镜那不阴不阳的脸色,笑了笑说:&ldo;文镜兄,你不要错会了意思,以为我邬思道是个不知廉耻之人,诺敏倒台了,又转过身来投你;也不要以为我给你帮过忙,才来要挟你。其实,咱们都明白,诺敏的倒台,不因为你,也更不因为我,是他自己把自己扳倒的。我这人,一生出过不少错,年轻时也曾经作过些孟浪事,如今残躯将老,日暮穷途,早已不堪为朝廷庙堂之臣。但老骥伏枥,不甘堕落,所以才想佐你成为一代名臣,良禽择木,良臣择主,你若是庸人,我也断不肯瘸着两腿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找你。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我也并不是非要投在你的幕下。你若不能收容我,李卫还可以把我介绍给别人嘛。&rdo;
田文镜心里一惊:&ldo;啊?不不不,邬先生,请不要这样说。大丈夫一诺千金,文镜不才,自忖也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这些天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向我荐师爷、荐幕僚了。我谁的面子都不给,一心一意地专候着先生,好早晚请教哪!&rdo;
这里正说得热闹,那个长随把酒菜送过来了。田文镜突然变得分外热情:&ldo;来来来,请围在这里坐。今天是田某扰了李大人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席相敬。请啊,请啊,还有……二位夫人,都请啊!&rdo;
吃酒之时,田文镜还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这个邬瘸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呢?他带的这两个女人,夫人不像夫人,小妾又不像小妾,弄得我怎么称呼都不合适,真让人腻歪!还有,这个邬思道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他这么狮子大张口地要钱,又为的是什么呢?
李卫今天心里有事,他可不敢多饮,略作表示便起身告辞。回去换了衣服,又急急忙忙赶到西华门递牌子请见。来传旨让他进去的是太监高无庸,他们俩是老熟人了,这李卫只要是见到熟人,话就特别多。走在通向内宫的路上,李卫悄悄地问:&ldo;哎,老高,万岁爷现在干什么呢?&rdo;
高无庸左右看看没有外人,这才小声说:&ldo;李爷,今儿个不是个好日子,太后老佛爷凤体欠安,万岁爷一大早就赶过去侍候了,万岁有旨意说,今天谁都不见。你虽然面子大,可也得在养心殿等等,万岁爷且得一会下来哪!&rdo;
&ldo;咳,不就是这点子事吗,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人看了恶心。太后老佛爷也不是头一回得病,更不是病了一天了,我还能不知道吗?&rdo;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养心殿。高无庸说:&ldo;李爷您可得跪在这里等着了。主子爷今天请了一位从五华山来的大和尚,叫,叫什么,啊,对对,空灵大师,正在和文觉和尚斗法呢。&rdo;
&ldo;哎?不是听说要请青海喇嘛、活佛的吗?&rdo;李卫好奇地问。
&ldo;你不懂,如今西边正在打仗,皇上说,请神可不要请了鬼来。这个空灵大师听人说很有点本领,六部有头有脸的人都被叫去了,新科三鼎甲也全都来了,说是要考较一下这和尚的真本事呢……哎,万岁爷吩咐了,说请和尚来念经,为的是给太后祈福,是家务事,而不是国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别说出去。&rdo;
李卫笑了:&ldo;知道了。你才跟了皇上几天哪,就来教训爷。哎,我问你,你让我跪的这块砖,别是个磕不响的吧?&rdo;
&ldo;爷这话,说的什么,奴才听不懂……&rdo;
&ldo;去去,少给爷来这套!你们老公们的这些花里胡梢的把戏,以为爷不知道吗?这殿里的金砖都被你们敲遍了,哪块最响,哪块没声音,你们全都心里有数。谁给你们塞的钱多,你就把他带到有空音的砖上跪下。谁要是不肯给你们送钱,就得跪到实心的砖上,让他把头磕出血来,也别想听见一丝动静,我说的是也不是?&rdo;
高无庸不出声地笑了:&ldo;李爷,您可真能耐,怪不得人都说您是&lso;鬼不缠&rso;,果然名不虚传!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你玩花的。不信,您就在块砖上磕几个头试试,保管咚咚山响!&rdo;
俩人正在这里说笑,高无庸耳朵灵,早听见皇上走过来了。他连忙跑上前去,挑起门帘,搀扶着皇上进来说:&ldo;皇上,李卫奉旨在这里跪了老半天了。&rdo;
雍正坐上龙位,要了一杯茶来喝着,精神显得十分疲惫。李卫伏在地下,一声也不敢吭。过了好久,才听皇上问道:&ldo;李卫,你去见过田文镜了?起来回话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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