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不论,只要干活结棍厉害就行。”
鲍大熊欣然应允:
“行。”
鲍大熊给灰斑马推介的“商品”是自己的大妹鲍三株。这鲍三株长得像一匹高头大马。皮肤黑,肌肉又粗。鲍三株嫁到花墩以后,马掌的老嬷曾给她取了个绰号,叫“雷公精”。这鲍三株其实是个“牛头马面”一般的黑丑角色。体重少说也有二百多斤。灰斑马当初说的“模样不论”,实际上是一句违心之言。他只见了鲍三株一面,就把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他懊悔不该贸然让鲍大熊给自己介绍对象。他口里直念叨:
“前生世不修,这个鲍大熊怎么给我介绍了这么一头大象?”
对于这样的一头大象,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怎么办?灰斑马进退维谷。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灰斑马最后总算是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他想:
“衣服不合身可以回,裤子不合身也可以回,鞋子太硌脚也可以回。为什么,这个内鸹不合我口味,就不能回?对!回掉。”
“回”给谁呢?
灰斑马肚里思来想去,最后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灰斑马的一位堂兄,这位堂兄名叫陈腐。彼时正在婺城的一家工厂上班。您别瞧他俩现在出现在书里既不同名也不同姓,他们两人的“原型人物”可都是同一个“太公”。这位彼时远在几百里路以外地方上班的陈腐老头——当时固然是一位青年人啦——为人既玍古而又迂腐,虽然是工薪一族,却并不讨女人喜欢。三十好几,婚姻问题还没有解决。堂弟要给自己介绍对象,他的态度是“正好”。他压根就不晓得自己的对象是个“二手货”,是灰斑马故意“回”给自己的。他也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对象到底有没有被人过过水。于是,一桩婚姻告吹,不!是告成!大功告成!
灰斑马将战友给自己介绍的对象,易手“回”给了别人。
这个灰斑马在花墩,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滑稽人物。在他的身上,充满了喜剧元素。
几乎是在灰斑马“回”掉原本属于自己对象的同时,灰斑马的见异思迁的目光,却又瞄上了另一位堂弟努角马的未婚妻。几乎在鲍大熊给灰斑马介绍鲍三株的同时,村里又有人给努角马也说下了一门亲事。天下之事,谁又能说得灵清。努角马的未婚妻绰号水红蓼,原本是个丑八怪,可灰斑马一见,却惊若天仙,并为她害起了相思病。孽呀?缘呀?天皇老子也搞不灵清。
灰斑马将鲍三株“回”给了陈腐老头。一年零x个月之后,灰斑马堂弟的那位未婚妻水红蓼,却莫名其妙地成了灰斑马的老婆。
最冤的当然是灰斑马的那位堂弟努角马了。未婚妻被“堂兄”霸占以后,努角马竟然一病不起,辗转病榻并年多,即溘然长逝。死前,留下遗言:
“将来,他们的子女,我要收走一半。”
谁说中国大地不生长“魔幻”?谁说“魔幻”只生长在南美洲?x年以后,努角马的临终之言,绰绰有余地得到了应验
何谓“回乡货”?
“回乡货”即出门人回乡时从外地买回的礼物,分赠给久别重逢的乡亲们的见面礼。一般以糖果、饼干居多。也有香蕉、柚子、橘子、苹果等等。除此之外,一些“值钿”孩子的父母,市日上镇,回家时也会买回一点“回乡货”。有一回,王粜的妻子从镇上赶市口回来,给她自己的独生儿子买回了一串“金钩梨”,可把少年文曲给馋坏了。
从前,花墩的不少男人,长大后都要到外地打工。在外地打个一年半载,回到家乡时,就会带回一些回乡货。这几乎成了惯例。有一回,文曲的大哥鹩哥外出,回乡时买回了一点饼干、糖果。文曲小蝙蝠兄弟,抢着去给邻居们分送大哥带回的回乡货。文曲刚刚去给二狸家分过,转眼,小蝙蝠又去重分了。虽然只是区区的几块饼干糖果,然而,二狸的二姐王蜻蜓还是挺老实,连说:
“分过了,分过了。”
还有一回,一辈子“运气特好”的鹩哥,外出打工。出门不久就遭遇了一场灾难——工棚失火,将他随身带去的一点被褥铺盖都烧了个精光。出门时那一点可怜的车费,还是向邻居们东挪西借的呢。然而,鹩哥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出门钱没赚到一分,反而亏了一笔钱,但他回家时还是借钱买回了一点回乡货。少年文曲去给邻居们分糖果,邻居们都觉得奇怪:
“怎么刚出门没几天,就转来分回乡货了?”
最可笑的,还是村里的一个浪荡子,他原本是画眉的父母从外乡买回来传宗接代的,结果画眉最终没有看上他,嫁给了同村的另一位小帅哥“棕背伯劳”。这个浪荡子索性破罐破摔,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娶妻,而是当起了“油头光棍”。有一回,这个“油头光棍”从外地出门归来,因为这一趟他出门赚了点钱。他一时兴起,买回了很多回乡货。红色的苹果、黄色的柚子、一段一段被削了皮的紫甘蔗。不过,他没有像别的回乡人那样,将这些从外地买回来的回乡货,分赠给前后邻居,而是拿它们像天女散花一般往门堂里扔。任凭那些还在抓鸡屎吃的小孩、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们在地上抢成一团。他自己一个人在一旁看着,独自取乐。
还有,像文曲的二嫂,在刚刚过门的那段时日,几乎每次回娘家,都要带上一点回乡货。由于当时的经济条件所限,买不了什么时鲜水果,她就会烤几片“麦角”当作回乡货带回家,要么油炸,要么加进一点糖精。有时,她从娘家回来,也总是想方设法会带回一点从娘家带回的回乡货。你还别说,就是这么一点带来又带去的回乡货,却给了少年文曲温馨的感觉。
受遗风所及,文曲也养成了出门回家时买回乡货的习惯。公元1984年,文曲从省城某工厂参加完玻璃吹制技术的培训,归家时,按乡风,也买回了一些回乡货。陈谷子一见自己未来的“姐夫”文曲归来,立马像狗狸子似的屁颠屁颠地跑到文曲家去了。文曲那时还没有确定是否要娶百花,带了一点轻蔑,也带了一点无奈,文曲随随便便地给他抓了几粒糖果。文曲那一次,倒是特意给甏哥的妻子蚌送去了几块饼干,几粒糖果。蚌的一个外甥女彼时也进了文曲所在的那个f厂。说句心里话,那才是文曲心仪的对象,那才是文曲真正的梦中情人。那个女子,身体既苗条,皮肤又白皙,瓜子脸,一头披肩发,只是没有胸脯
天下事就是如此纠缠不清,当年,甏哥还曾给百花做过媒,企图将百花介绍给自己的妻舅。如今,文曲却又对甏哥妻子的外甥女害起了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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