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许联家,他一眼就发现了我红肿的眼睛,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眼睛红成这个样子。”
今天是工作日,没想到许联会在家,我揉了揉鼻子,讪讪地说道:“眼睛进了沙子。”
许联听到我弊脚的借口,顿时失笑,摇着头说:“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糊弄?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他这样一问,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许联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我扯进屋里,又倒了一杯水塞进我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璐璐,要真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不妨说出来,如果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忙的。”
他的态度十分郑重,似乎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要为我赴汤蹈火。
我心里莫名地有些堵得慌,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望着许联,缓缓说道:“许检察长,我确实给婧婧了一个肾,但是你也帮我爸免了牢狱之灾,所以我们算是两清了,你没有必要总是一付亏欠我的样子。”
许联浓眉拧成了一个结,道:“你觉得我两清了,我可不觉得,所以,你别总是一副要和我划清界线的模样,而且我对你好不全是因为这个。”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眼里的深意太浓,我无措地移开目光,赶紧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婧婧?”
“家里没醋了,我让她去买醋了。”
买醋?
我这才发现许联身上竟然穿着围裙,显然正在做饭,我顿时不好意思了。从医院出来后,我心情极差无比,竟然忘记了这会正是午饭时间。
我窘迫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来蹭饭的。”
许联伸手在我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我再多炒两个菜,刚好尝尝我的手艺。”
来都来了,这种时候走也不可能啊,便笑着点点头,说麻烦他了。
没过一会,许云婧就提溜着一瓶醋从外面回来了,一见我,顿时欢呼一声,扑进我的怀里,“璐璐姐,你真的来了呀,我还以为我爸骗我呢。”
许云婧只有十二岁,因为得过尿毒症的原因,巴掌大的小脸总是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白,看起来也比同龄小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我给了她一个肾的原因,她很喜欢我,每次看见我,就恨不得腻到我怀里。
我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着道:“许久不见你,好像胖了。”
许云婧在我胸口像只小狗似的蹭了蹭,羞涩地笑了笑,“爸爸也说我胖啦。”
“你胖点好看,原来太瘦了。”
许联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许云婧腻在我怀里,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要和你璐璐阿姨撒娇。”
许云婧脸一红,从我怀里离开,在沙发上坐正,板着小脸,认真地和她爸辨解,“是璐璐姐,不是阿姨。”
许联笑看了我一眼,对许云婧道:“那你问问你璐璐阿姨愿不愿意让你叫姐姐。”
许云婧立马扭过头,睁大两只小鹿般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虽然我看起来年轻,但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叫阿姨也不为过。而且许云婧叫我姐姐的话,那我平白和许联差了一辈,莫名地就有些怪。
但是比起许联,似乎许云婧更重要一些。
我纠结的脑子疼,便装傻似的呵呵一笑,道:“叫什么都行。”
许联对我这种和稀泥的态度不置可否,许云婧便默认了她的胜利,对她爸嘻嘻一笑,就带我去参观她家。
许联家是通透的两室一厅,户型方方正正的,装修还是十年前的风格,看起来有些老旧。许云婧住在次卧,房间收拾得粉粉嫩嫩的,床头上的搁架上摆放着几幅相框。
许云婧将其中一幅从上面拿下来,指着里面的照片,对我说,“璐璐姐,你看,这是我妈妈。”
我凝神看了过去,照片里的女人眉目如画,即使穿着过时的衣服,也不损她的美丽。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看起来什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许云婧抱着抱枕坐在床边上,歪着粉嫩的小脸打量着我,突然道:“呀,我发现璐璐姐和我妈妈长得有点像呢。”
被许云婧一说,我这才明白那股莫名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许云婧的妈妈确实和我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和高挺的鼻梁,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人有相似,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像沈钧,长得和爆红的一个男演员有些像,我还怀疑过两人是兄弟呢。
毕竟,沈钧的演戏也不错。
想起他曾在众人面前对着我的浓情蜜意,我不由翘起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许云婧见我脸色变了,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惴惴不安地问道:“璐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看见许云婧这副怯生生的模样,我心疼坏了,敛去脸上的冷意,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没有的事,你别多想,璐璐姐不会生你的气的。”
许云婧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道:“那就好,我真担心璐璐姐不喜欢我。”
“为什么会担心我不喜欢你?”我好奇地问道。
许云婧秀气的眉毛纠成一个疙瘩,结结巴巴地道:“因为……我让璐璐姐失去了一个肾……我想璐璐姐应该是不喜欢我的……”
说罢,她好像怕我生气似的,飞快地觑了一眼我的脸色,将头埋进玩偶里。
我心头一震,复杂地望着许云婧,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我没有想到我深藏在心底的小心思,会被许云婧这么一个小孩子看穿。
我对许云婧,或者是他们父女俩,确实谈不上喜欢。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那段失败的感情造成的恶果,还有我所付出的代价。
许云婧见我半晌不说话,悄悄地抬起头打量着我。
我连忙翘起唇角,对她笑了笑,道:“我没有不喜欢你,还有既然你知道你的肾是姐姐给的,所以一定要加油,好好生活,这样才对得起姐姐的付出,知道吗?”
许云婧从我嘴里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柔嫩的脸颊顿时浮起一个浅浅的梨涡,对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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