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前一后来到老张头的豆腐坊,见大门敞开着,段志涛迈步就走了进去:&ldo;张大爷,豆浆做好了吗?&rdo;
&ldo;好嘞好嘞,刚做好的,正热着呢,还有新鲜的大豆腐,嫩着呢,要不要来一块?&rdo;这么早就有生意上门,老张头心里高兴,乐呵呵的就想给段志涛盛豆浆,可抬头一看,&ldo;段小子,你没拿家把事来啊?&rdo;这没盆没碗的咋盛啊?
&ldo;你这特意给媳妇买豆浆的人,连个盆都没拿?骗谁呢?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昨晚干啥去了?&rdo;李学光现在可以断定,这小子一定是昨晚的漏网之鱼,没抓住他还敢这么嚣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ldo;喊啥喊,喊啥喊?你嗓门大就有理啊?我媳妇催的急,出来时忘了拿了有啥了不起的?&rdo;不耐烦的朝李学光喊了一嗓子,段志涛转头对张大爷皱眉道,&ldo;先借个盆给我装回去,过会儿我给你送来,都一个村的,我还能为了个盆跑了不成?&rdo;磨磨唧唧的,忒烦人了。
&ldo;成,成,有啥不成的。&rdo;不知道这俩人有啥猫腻,张大爷也不打听,笑眯眯的盛了半盆豆浆,然后指着那大豆腐道,&ldo;刚压好的豆腐,可热呼了,要不要再拿个盆来一块?&rdo;
&ldo;那就给我来一块吧,东西我一起送来。&rdo;段志涛说着话掏兜拿钱,刚把手伸到兜里,又想起什么似的撤了回来,一拍自己的脑门,对着李学光连声道,&ldo;你看我这记性?不光盆忘了拿,连钱都忘拿了,李主任,今儿个多亏你跟着来了,不然你表妹还真吃不上了,她现在病了,可就想这一口呢。&rdo;
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却是欠揍的笑,段志涛的意思很明显:想去我家?行,把这豆腐豆浆的钱给我交了吧,谁让你是表哥呢?这可是你表妹要吃的。
李学光铁青着脸,二话没说掏出两毛钱递给了老张头,而后咬着牙床子狠狠道:&ldo;好妹夫,现在豆浆也买了,咱们该走了吧,去你家看看,你到底是咋照顾我表妹的?&rdo;
……
段志涛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俩盆放到外屋的桌上,而后急匆匆的迈大步进屋看媳妇,呃,也可以说,想进去先通个话,免得媳妇把自己卖了。
李学光知道他是啥心思,却也无可奈何,别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就是亲妹妹,人家在屋里没起来呢,也不知道是躺着还是卧着,穿没穿衣服,他一男人还能不知深浅的跟进去?想到淑香的性格,他又放了大半的心,那丫头实在的很,平日里有啥说啥,可没这混蛋那些歪心眼。
&ldo;淑香,我买豆浆回来了,你咋样,身体好点没?&rdo;一声淑香,段志涛叫的那个亲切,估计结婚那天都没今天叫的甜。
也许是这声音的甜度太高,也许是炕上的人正好醒了,反正他刚进屋,就见他媳妇范淑香睁开了双眼,怔怔的看了看他,而后翘了翘嘴角,声音有些无力道:&ldo;回来了?&rdo;
不知道怎么的,以往回来媳妇哭哭啼啼满嘴抱怨让他觉得厌烦,可今天媳妇脸色苍白地往那一躺,就这么一句话,却让他有点莫名的心虚,这是,真有病了?
&ldo;没事吧?&rdo;自己媳妇他也没啥好顾忌的,上前就摸对方的脑袋,粗心惯了的他,并没注意对方那一瞬间的僵硬,摸了摸温度颇高的额头,这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媳妇真有病了。
段志涛虽然有点贪玩爱赌,倒也不是真没心没肺,想到媳妇病了他还出去玩了一宿,又想到一会儿还要靠媳妇圆谎,他这态度也就更加殷勤,满脸亏欠的凑到媳妇身边,搂着媳妇低声哄道:&ldo;有病了昨天咋没说呢?要是知道你难受,我咋地也不能走啊?&rdo;
为了怕被外屋的李学光听到,他这嘴都凑到范淑香的耳边了,呼出的气息让范淑香有些不自在,可想到这身体的身份,她又没有闪躲,毕竟人家男人都不怕了,她一女人有什么可躲的?
&ldo;淑香醒了?淑香,我是你表哥李学光,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身体咋样?严不严重?&rdo;李学光见段志涛说了两句话就没了动静,怕他在屋里串供,忙站门口朝屋里喊了一嗓子,把段志涛气的朝门口狠瞪了一眼,然后顾不得多说,忙涎着脸小声求道,&ldo;媳妇,昨晚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一会儿你可要帮帮我,要是让他知道我昨晚没在家,非把我抓起来不可……&rdo;
&ldo;淑香?咋没动静呢?你说话啊,没事吧?&rdo;
听着外面李学光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把自己的话全都盖住,段志涛咬着牙蹭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去,冲着李学光没好气道:&ldo;你站这叫魂呢?不知道我媳妇有病正睡觉吗?你喊个毛啊?&rdo;
&ldo;我这不是担心她吗?半天都没听见个动静,怕她再有个啥事。&rdo;李学光的表情挺无辜,装模作样可不是段志涛的专利,气人他也会。
&ldo;你媳妇才有事呢,我媳妇就有个病,你却这么咒磨她?你安得啥心?&rdo;越想越觉得媳妇不保险,段志涛借油子干仗,想把人撵出去,可还没等伸手呢,就听身后传来范淑香的声音,&ldo;李主任这么早就来了?我没啥事,让大伙儿担心了。&rdo;语气不缓不急,轻柔的嗓音中还带着点沙哑,到真有大病初愈的感觉。
媳妇出来了?段志涛一惊,忙回头扶着对方,好声好气的往回搀:&ldo;你咋还出来了?回屋歇着吧,四点还不到呢,再躺会儿。&rdo;
&ldo;醒了也躺不住了,李主任坐,别站着。&rdo;没在意丈夫手臂上的力度,范淑香伸手让座,直接脱离了段志涛的掌控范围。
&ldo;叫啥李主任?论起来咱们算表亲,你这一叫可是叫外道了。&rdo;李学光没多想,随口说着笑呵呵坐到凳子上。
范淑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却没如他所愿叫声表哥,而是话题一转,直接问他来意:&ldo;你和志涛这是在哪碰上了?这么早来有事?&rdo;她的性子算不得冷清,却也不是谁都能给她当哥的,叫不叫的,还要看她心情。很显然,她现在的心情很不慡,看你是男人不和你计较,不过你可别太过分,说到底,她算不得什么好人,所以也不会守着规矩不欺负男人。
李学光不知她心中所想,借着这话题直接发挥:&ldo;我们哥俩在东道口碰上的,你病了他还出去耍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淑香,有委屈别憋着,和表哥说,表哥给你出气。&rdo;这位也不是没脑子的,怕范淑香不说实话,直接开始诓人了。
&ldo;李学光你?&rdo;段志涛没想到他会出这么一招?气急败坏的指着对方想说什么,可一想不对,忙回头叮嘱媳妇,就怕他这媳妇傻乎乎再被人给忽悠了,&ldo;淑香……&rdo;
&ldo;耍钱?你啥时候还学会耍钱了?给我买豆浆这么个功夫还能耍两把,要不是碰到李主任,你是不是得等我吃完早饭再回来?&rdo;不听对方的解释,范淑香紧锁双眉怒视丈夫,显然是气得不轻。
买豆浆的功夫?耍两把?
段志涛转惊为喜,恨不得搂过媳妇啃两口,他咋都没想到,自己傻乎乎的媳妇,还有这么激灵的时候?瞅了眼怔住的李学光,他面容一转,委屈的急道:&ldo;你别听他胡说,就这么会儿功夫,我哪有时间耍钱啊?这不是买完就回来了,心里着急,我连盆都忘带了,还是跟张大爷借的,一会儿还得还他。&rdo;至于那两毛钱就算了,谁让那是表哥,谁让他姓李的自愿?
&ldo;你才胡说,人家李主任还能撒谎?还能冤枉你?说,你去谁家耍钱了?昨晚还觉得你懂点事,知道照顾我了,今儿个起大早就出去耍钱?这日子没法过了。&rdo;说到最后,范淑香靠在桌子上,捂着脑袋,已经连数落的力气都没有了。
&ldo;呃,淑香,你别生气别生气,是我的错,我半夜抓赌的时候看错了,以为跑的那个是志涛呢,既然他没出去,那是我冤枉他了,你别生气,身体要紧……&rdo;李学光满脸的尴尬,你说人家淑香还病了,志涛照顾他一宿,自己这事闹的?没有证据哪能随便冤枉人呢?
&ldo;李主任,你别给他掩饰……&rdo;
&ldo;没有,真没有,他要是敢耍钱我能轻饶了他?你好好养病,千万别多想啊。&rdo;劝完了范淑香,李学光又看向一脸委屈的段志涛,刚才瞅着这张脸,咋看咋来气,现在对着这张脸,他是满心的对不起,&ldo;志涛,今个儿是我不对,你别介意啊。&rdo;
总的来说,这李学光还是个实在人,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还让人家小两口闹出了纠纷,他是一肚子的不好意思,又宽解了两句,见范淑香也没什么精神,这才匆匆离去。
☆、第3章
&ldo;哈哈,我的好媳妇,今儿个你真是太聪明了。&rdo;送人回来的段志涛,照着媳妇的脸就啃了一口。
范淑香下意识想躲,可因为身体虚弱慢了半拍,被对方搂在怀里啃了个正着。斜眼打量着对方那神采飞扬的面容,从饱满的额头,浓密的双眉,到因开心而咧开的嘴,想了想没再挣扎,而是颇为满意的垂下了眼帘。
从这身体的记忆来看,原主对这男人很是不满,觉得对方好吃懒做,爱赌成性,实在不是丈夫的好人选,可她却觉得,一个男人,你还要他有什么担当不成?只要相貌和自己心意,平日里也遵守夫道,今后能让自己生下健康的后代,也就可以了,男人都那么能干了,还要女人做什么?
瞥向一旁的豆浆,范淑香对段志涛的好感又多了那么一点,虽然她也知道,这世界是男人养家糊口,可她心里的大女子主义根深蒂固,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见多了朝女人伸手要钱,只为给自己梳妆打扮的男人,看段志涛出去还不忘给自己带吃的,她对这个白得的丈夫,倒是多了丝温情,至于说出去耍牌?小赌怡情,算不得毛病,只不过下次让他白天玩,晚上不回家可是不行。
段志涛自然不知道,他这换了芯的媳妇心里想着什么,见媳妇默不作声的看向豆浆,忙松开对方笑着道:&ldo;昨晚没吃好饭饿了吧?我去点大锅热饼子,咱们吃饭。&rdo;别误会,平日里他绝对没这么勤快,更别说态度殷勤,今儿个媳妇病了,不但没磨叽自己不说,还帮了他个忙,他心里高兴,自然要表现表现。
见段志涛松开自己,匆匆去了厨房,范淑香这才有心思打量这房子的格局,东西两屋,加上里面的小厨房,一共是三间房,屋内灰暗,虽然算不得家徒四壁,却也没好到哪去。
看着这举架颇低的屋子,范淑香忍不住嘲讽一笑,小时候就听娘说过,人这一生大起大落,富贵皆有定数,当时她面上听着,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娘亲身居要职,她生来就是官家小姐,哪有什么起落?再落又能落到哪去?可没想到,五岁那年祸从天降满门抄斩,她侥幸逃得一命,却落得个颠沛流离,十岁那年被义母安阳王找到,从此又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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