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站了起来,随即徐贵三人也起身了。
夏茉仍是微笑着,“婶子何必这么大火气,我这儿有几个铜钱,婶子拿了去吃茶吧!”
她塞了几个铜钱,给那婆子。
像这种粗使的老婆子,在李府只配洗衣打杂,干最脏最累的粗活,月钱也没多少,不过一钱银子都不到。
谁成想,今儿出门竟还有人给她们送钱。
“哎哟!谢了,你这姑娘真是大方。”
李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就是一般开铺子的掌柜人家,家里的仆从也就那么几个,哪来的规矩约束。
这要是搁在林府,即便府里的粗使婆子,也是不敢随意拿别人的赏钱。
夏茉敛了笑容,眸中多了几分冷意,“我们兄妹坐在这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婴儿哭闹,说起来我是惯会带孩子的,不知你们府里要不要招丫鬟?”
那婆子毫无防备,也压根没想过,这么远的距离,怎可能听见孩子哭,“就是哭闹的厉害,我们后半夜都没睡着,这不,一早就爬起来做活了,也不知夫人究竟从哪带回来的,真不听话。”
另一婆子拢着袖子嘀咕,“你小声点,别让赵妈妈听见了,她跟黄妈妈昨儿夜里陪夫人去抱回来的,模样倒是俊的很,也不知能不能养活,这娃儿太小了。”
“难说,我就说这宅子风水不好,夫人那肚子真的是……”
后面的柴门里探出一个脑袋半个身子,对着俩婆子破口大骂,“你们这俩糟懒货,还不快去集市牵头母羊回来,再敢乱嚼舌根,我便让夫人发卖了你们!”
夏茉杏眸一怔,她认得这个声音,是昨夜抱走夏宝儿的人。
她胸中一热,血气上涌,红着眼一把推开面前的俩婆子,冲向柴门,“说,你们昨夜抱来的孩子在哪?”
丢了幼崽的母兽,既绝望又无助,现在的她便是如此。
她只想她的孩子,想紧紧的抱住他。
赵妈妈便是站在门口的婆子,长的粗壮,她也认得夏茉,只是有点意外她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被人牙婆子绑走了吗?
“什么孩子,这是哪来的疯丫头,你再敢乱说,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赵妈妈双手掐腰,胸膛一挺,跟个门神似的堵住了门,顺手还将冲过来的夏茉推开。
徐贵暗骂一句脏话,招呼两个长工过去帮忙。
“你们别动我姐,走开!”徐贵人小劲却不小,冲到夏茉身前,护着她不被那胖婆子推倒。
那俩长工倒也够意气,推搡着把赵妈妈推到院里去了。
之前那俩嘴碎的婆子,看见这一幕,都吓傻了,一个暗暗戳另一个,是上去帮忙还是装不知道?
帮忙也不是,逃走也不是,她们就愣在那,眼睁睁看着夏茉一伙人闯进院子。
李氏以前做姑娘时,便是个性子泼辣,极其厉害的妇人。
成亲之后,把自家男人管的屁都不敢乱放一个,后来生不出儿子,性子越发刁蛮。
她相公李掌柜是个怕老婆的,却又好色贪婪。
家里但凡有个漂亮的丫鬟,他都惦记。
正经抬做姨娘的,已经有两个了,女儿生了两个,儿子生了一个,没满月就夭折了,至于怎么死的,外人是不知道。
昨儿夜里回来,她也防着别人找,便从外面招集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铺子里的伙计也被她招来用。
守着门户,只要过了这几天,安稳下来,也就好了。
没成想,她找人守了正门,却没防着后门。
等下人通报,她带着人赶过来,后院的婆子粗使都被按倒在地。
李氏一手掐腰,一手握着手绢,肥胖的手指指着他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民宅,快去给我报县衙,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夏茉雇来的两个长工犹豫了,他们可不想被县衙的人抓去。
徐贵年纪小,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你们偷抢幼儿,还敢反过来告我们,快把孩子交出来,不然……不然有你们好看!”
夏茉忽然冷静下来,刚才有些冲动了,在这个权贵至上的时代,什么理都不管用,那就谈判吧!
至少她现在并不想闹到官府去,按着潜规则套路,李家在镇上多多少少该有的人脉,她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要是遇见个青天大老爷,举许有救,但那样概率,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我是刘阿婆认的孙女,算起来,我也该叫你一声姨母,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请你把孩子还给我,你付了多少银子,我给双倍。”夏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颤抖,她其实很想哭。
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古代,她真的很无助,难不成还要舔着脸回林家吗?
李氏仍旧是那副尖酸嘲讽的脸,“你这声姨母,我可不敢当,你不过是捡来的野丫头,也好意思跟我攀亲,再说了,什么孩子,我家里只有一个幼儿,那是我生的,与你何干?识相你,就快点离开我家,否则我真把你送官府去!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却生了孩子,到时把你装进猪笼,沉江去!”
刘大昨夜为了可信度,将夏茉的来历与她说了。
见不得人的娃儿,没名没份的野种,自然是可以卖得,她也可以买得。
夏茉冷笑,“你生的?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何时又怀了胎,我这儿子可是要喂的,你有吗?一把年纪了,就说生儿子,也不嫌害臊!”她也豁出去了,不管林珑小姑娘是不是大家闺秀,现在这副身体是她的了,她想怎样骂,便怎样骂,管她老子娘是谁,管她刀山火海,动了她儿子,便只等着她拼命好了!
女本柔弱,为母则强。
李氏气的头顶冒烟,指着她,你你你个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她身边的婆子,阴冷冷的凑过去对她小声说了什么。
李氏深吸了口气,压下胸中的恼怒,“你尽管骂好了,反正孩子是我的,我府里这些人都能做证,你就是个上门耍无赖的,你们都要死人吗?拿着我家的钱银,还敢站着看热闹,还不快些将他们打走!”
她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去报官,到时牵扯不清,还不知要搭进去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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