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上的人一幕好戏都没落下,发出跟她的华贵着装和精致妆发差距巨大的一阵爆笑。
她像一只被挠着痒痒的虾,翻来转去抽搐成各种弧度的弯钩。
好不容易淡定些,拿个手指轻轻挨着眼角,沾着笑出的泪,边抽边说:&ldo;哎哟,段导,好久不见!您是不是欠我钱,这么怕我!&rdo;
段正业往左边挪了挪,以求尽可能离她远一点,说:&ldo;是好久没见。怎么着,您不是到什么了不起的台当台长去了么?怎么在咱帝都马路上从事撬锁业务?&rdo;
被损,她还大笑了一阵。
这一方面表示一个女人的心胸比某些男人还要宽广,另一方面,更是她当仁不让的胜者姿态。换言之,损人的段正业再一次落了下风。
段正业把着方向盘,皮质包边上都是手心皮肤暗暗喷上的热汽。他浑身皮肤蜕变成一层又硬又酥脆的壳。
他不太敢看她,更不敢不看她。用尽脊椎里和肌肉中长久积蓄的惯性支撑力硬挺着。
她闲闲地看看他,很仁慈没有戳穿。轻动玉葱,从她小巧的手包里掏出一张香气四袭的名片递来。上面霸气印着四个字,&ldo;张呼延晴&rdo;,没有头衔,看来是个凭名字就够吓人的人。
段正业淡定几分。
他右手翻动着这张毫不花里胡哨的纸片,勾嘴冷笑:&ldo;&lso;张&rso;?&rdo;视线扫到字号小一些的公司名称,&ldo;&lso;醉九州集团&rso;?&rdo;他忽然回过神,一愣,眼睛望向身边已冠上&ldo;张&rdo;姓的呼延晴。
她还是那么神采奕奕的笑模样,就像分分钟在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似的,挑眉轻轻一点头:&ldo;没错儿!你现在去的,就是我的地儿!&rdo;
段正业:&ldo;……&rdo;
呼延晴:&ldo;不过也想多了点儿‐‐&lso;张&rso;是我义父的姓,他是&lso;醉九州&rso;大当家。&rdo;
段正业不痛不痒道:&ldo;&lso;义父&rso;,不就是&lso;干爹&rso;么!正常!有什么好跟我解释的!&rdo;
话音未落,他眼角瞄到她本来静止的瘦削肩膀微微一抬。他浑身的皮肉一紧,呼吸自动隐退。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三秒后,他感受到窗口吹进裹挟着春季细微沙尘的燥风,撩活他差点碎裂的壳。
呼延晴还是把每一条好戏都尽收眼底,但这次,她没被逗乐,单似笑非笑望着他。
段正业面无表情平视前方:&ldo;你再这么看,我下去了啊!&rdo;
呼延晴这才笑出来,她舒展她柳条似的手脚,跟着他一块儿望着挡风玻璃外这么久都没动静的车海海面,闲闲道:&ldo;我跟你一条道,一个目的地,待会儿还要跟你见同一拨人。&rdo;
段正业:&ldo;嗯?&rdo;
呼延晴:&ldo;我的车就在后面‐‐&rdo;
她说着侧了侧脸,段正业下意识跟着她往后晃了一眼‐‐那么多车,天知道她说的是哪一辆。
呼延晴是低调的人,就像她的名片,绝对不会配那种让路人过目不忘的外在行头‐‐她当然也没有要介绍坐骑的意思,只为说明自己的来历罢了。
她接着道:&ldo;‐‐刚好看到你一个人从村儿出来。这形势,你还打算去接那个丫头?&rdo;
段正业静了静,老老实实道:&ldo;来不及,也联系不上她,&rdo;他重新感到心焦,&ldo;节骨眼儿上!嗨!&rdo;
呼延晴瞄他一眼,笑容意味深长道:&ldo;这么说我撬车锁是特积功德的好事儿‐‐我就是来探探风,没想到猜中了!&rdo;
段正业:&ldo;什么意思?&rdo;
呼延晴努努嘴:&ldo;有人跟我说,章导带了个神色十二分飘逸的&lso;戴姐&rso;先进了场,用了套间。&rdo;
段正业一静:&ldo;套间?!&rdo;
呼延晴细细地打量着他,像扫描仪在检测他皮下神经一般细致。
语速倒是没受影响,特有节奏:&ldo;是啊!哦,你还不知道吧?噢,对对!这是你段导第二次光临我们&lso;醉京城&rso;的内宾包,不熟‐‐我们的内宾包厢,都带套房,以备贵客们的不时之需。土了吧?&rdo;
段正业狐疑地盯着她妆容掩盖的脸,试图从她的眉梢眼角挖出真相。
按捺着心里越升越高、越长越旺的邪火,他咬牙:&ldo;到底什么意思?&rdo;
呼延晴表情生动,微微吸着嘴唇,忽然放开,像一朵猪笼草绽放。诱人的花型,诱人的蜜香,在卑如蚊蝇的段正业眼里,那背后却是毁灭的危险:&ldo;你投2000万为她铺路,她就不能投入自个儿把这个机会捞到手?你全身上下拢共几块铜板?她的演技又有几江几海呢?&rdo;
段正业攥紧拳头:&ldo;……&rdo;
呼延晴不为所动,笑意明亮:&ldo;舍不得?哪怕这是她转型,最好的、恐怕是唯一的一次机会?海爷、江哥牌子那么响,而她,年纪不小啦!&rdo;
段正业盯着她,按捺着自己风箱似的胸腔。
呼延晴嘴角一翘:&ldo;果然舍不得!&rdo;
段正业一捶方向盘,他的车被打痛似的,又一声猛烈的&ldo;叭!!!&rdo;。他本人却没能说话,单是瞪着呼延晴,仿佛是她撺掇了这场&ldo;戴巧珊的投入&rdo;。
呼延晴坦坦接着他怒视里的无数把飞刀,吐出在段正业听来,更恶毒的话:&ldo;舍不得,但也说不出口‐‐男人呐,总是模棱两可,口是心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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