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涵的眼神不再迷茫,放射出坚定清明的芒点,忽的抬起小脑袋,屏息仰视着张香桃,说道,“奶奶,谢谢您,现在我可以告诉您,我的真实想法了,但在我说之前,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您不能将我们的谈话告诉我妈,可以吗?”
“你放心,奶奶的嘴巴最严实了。”张香桃笑着表态道。
“奶奶,我这么跟您说吧,如果我说一点都不怨我妈,我相信您肯定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现实。从小到大,我妈从来没对我动过手,也没对我说过重话,可是今天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一巴掌,我的心里怎么可能没一点想法,怎么会一点都不怪她。”
“可我看到我妈自责受伤的眼神,心痛的表情之后,我心里的那点怨怪已经消散了一大部分,我想,她当时心里应该比我难过十倍百倍,而且我始终相信,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奶奶,你跟我说要我谅解我妈,我也很想这样做,但我心里还是有个小小的疙瘩,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知道我妈很爱我,我也很爱我妈,可是我真的无法若无其事的跟我妈和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在别扭什么,或许是我太在意我妈了,或许是我还没想通,反正我暂时是没法原谅我妈的。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我跟我妈很快就会和好如初的。”
“奶奶,你不用担心,等我想通了就没事了,我不会怪我妈的,因为我知道我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好。”
王雨涵说完之后,小小的脸颊已被泪水包裹,没有一丝狼狈,反平添了一抹超凡脱俗的清丽感,令人看一眼便难以忘怀。
她以为自己吐露完这些话,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她还是看高了自己,有些东西不是说能控制就能控制的,话说到一半,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待所有的话都倒出来之后,她觉得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思绪也随即开朗了许多。
也许她该找个时间给心理减减压了,如今有太多的事压在心头,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难受感。她自重生以来,就没有真正帮过家里,还害得全家人为她操心担忧,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现在一件事都没办成,倒把自己弄得心伤累累。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现在还是太脆弱了,以后面对的情况只会比今天的更严重,如果她只有这么点抗压能力,那还谈什么给家人创造出一片自由辽阔的天地。是以,等今天的事结束后,她一定要尽快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
“雨涵,奶奶……奶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的话,奶奶都相信,在奶奶心目中,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好孙女,我知道你是个懂事明礼的乖孩子。”张香桃用长满茧的大手轻拭着王雨涵的泪珠,疼惜宽慰地说道。
“奶奶,奶奶……”王雨涵来回蹭着张香桃的手掌,感动地唤道。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哪些感激的话,所有的话都融化成一句句深情的呼唤。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爸爸妈妈无私的疼爱,哥哥无偿的疼惜,爷爷奶奶无尽的宠溺,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只要守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好,她要的也不多,只要家人健康快乐的生活就好,如果有人想要破坏她的这一点点要求,那也不要怪她心狠,她不去争,不去斗,不代表她不会争,不会斗,真要是争起来,斗起来,她也不会比谁差。
“雨涵,累了吧,先去睡一会儿,等会儿你姑姑姑父他们来了,我再叫你。”张香桃心疼的看着王雨涵有些疲倦的面容,出声道。
“奶奶,我不想去睡觉,让我在您的怀里靠会儿,好不好?”王雨涵紧紧的抱着张香桃手臂,小脑袋靠了上去,亲昵地说道。
“好,我家小雨涵说什么就是什么,奶奶全听你的指挥。”张香桃一把将王雨涵抱进怀中,欣笑着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房间中一老一小相依着并排坐在床上,良久无言,平静得像一片无风无波的湖水,没有一丝动静,地上映衬着两人紧紧相靠的模糊身影,像是印记着祖孙俩亲厚感情的轻纱,萦绕在心田间,难以抹去。
“奶奶,我已经休息好了,我们下楼吧。”王雨涵不舍的从张香桃的身上离开,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轻声说道。
“算算时间,我们在房里是呆很久了,该下去咯,来,拉奶奶起身。”张香桃拍拍王雨涵的后背,伸出厚大的手掌,说道。
“奶奶,等一下,我可以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吗?”王雨涵将张香桃拉起来,走了几步,倐的顿住,抬头询问道。
张香桃这时也停下了脚步,低头凝视了王雨涵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奶奶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这哪像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呀。”
“我现在也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如果你家和你三叔家闹矛盾了,我不会帮袒任何一方,你爸和你三叔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会轻看谁,也不会重看谁,在我的眼中,他们的分量一样重。”
“我知道你三婶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妈受了不少委屈,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我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不然你三婶说的话会更难听,你妈受的委屈也会更多,我能做的只是暗地里安慰你妈。”
“你三叔是个什么品行,我心里也很清楚,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那都是我生的儿子,我不能因此而对他区别对待。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三叔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我也没有权利再为他做任何决定了。脚下的路是他自己选择的,那他就应该承担一切有可能发生的风险,我只会在适当的时候提供意见,最后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我不会去干涉你爸和你三叔的事,他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应该都能分清楚了,我要做的是放开他们的手脚,让他们翱翔在自己的天空中,而不是将他们束缚在我的身旁。”
王雨涵看着散发母爱光环的奶奶,心里对奶奶的喜爱又多了几分,笑容也深了不少,“奶奶,您不知道吧,您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长辈,我们走吧。”
“雨涵,你说实话,你觉得奶奶严苛吗?”张香桃带着些许疑虑问道。
她知道自己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与村里大部分人的想法不一样,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孩子的成长需要一条不平坦的路,经历的事越多,对孩子将来的人生越有利,她不会干涉自己孩子的选择,但她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一定要有承担风险的勇气。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失败带来的后果。
“一点都不觉得,奶奶,你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我举双手赞同你的想法。”王雨涵两只小手齐整的举起,神色认真的回答道。
“你这张小嘴呀,走吧。”张香桃拉起王雨涵举得笔直的手,唇角微微荡起,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最终目标……一楼热闹非凡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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