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他。
看到他后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此。可眼下我顾不上这些,只是示意他放下衣服,然后背过身子。
换好衣裳,才觉得脸红发烧,头发湿淋淋的还在滴水,他转过身来,我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默默不言了一会儿,互相都一笑。
“不好意思,拿了你的衣裳。”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雾气,吹飞了花瓣,他流水一般的长发随风扬起,风流随意,看着我的目光含了些许歉意。雾散后,头顶的阳光便烈烈的照耀下来,晒的我眯起眼。
“没事,是我游的远了。”我摸了一下腰间的钱袋,微笑着说:“幸好你看不上我带的这点钱财,不然肯定带着我的衣裳跑远了。”
他也笑,笑意淡淡,更多的是自然而然的亲热:“可能是我们比较有缘分。”
缘分,一天来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一瞬间想到夜诺与伊丽丝,心里面一阵不舒服。他把披风解下来,替我披在身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明明才刚认识他,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我拢了拢披风,把湿漉漉的头发撩出来披着,指了河水一下:“你也看见了,来洗澡。”
“唔。”他犹豫道:“这边不是很安全,你最好早点离开。”
我笑,并不在意:“你不是也在这里么?我洗好澡要回去了,看到那边的村子了么,我住在那里。”
他闭上眼睛,大约弹指的功夫重新睁开,看向我:“你不是本地的人,这里没有你的气息。”
阳光洒在他白玉一样的脸庞上,他这样说的时候伸手拉住我:“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一愣,他说的这样笃定,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之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也想过,或许这里也有法术,也有魔,也有令人不知道的神秘领域,他这样的人,看气质便知不是普通人,又对我的来历这样了解,大约也是同门之人,这么一想,也就不对他隐瞒:“是啊,我是来旅行的。”
“太好了!”他似乎很激动,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的!”
什么和什么啊?我又糊涂了,“你……没有搞错什么吧,我不认识你啊?”
“你认识的,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不过之后我们迫于无奈分开,我在这个世界找了你许久,却从未发现过你的气息,所以我才隐藏在这片森林里。”
我瞪大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从前我认识你,那时候你叫伊丽丝。”
我的心一沉,沉到很深很深的湖底,晕乎乎的道:“你认错了。”
他牢牢捉住我的手不放:“不可能的,我不会认错你。”
我摇摇头,低声向他解释:“如果你要找的人真的叫伊丽丝,我恰巧认识一位,可以带你去看看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你是认错了。”
“怎么可能?”他似乎不相信。
我叹口气,抓紧了身上的披风,向他示意道:“跟我来吧。”
无所谓了,被认错这么多次我早就已经对这种事情有心理准备,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怪好笑,怎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乎还是逃不开这些,逃不开这个圈子,看来是我命中注定与他们有些牵连,只是幸好我并不是局中人,想抽身的话,只要转身离开就好了。
我们站在村子的路口,路口向下去有接连的民居,一群妇孺将我们团团围住,指手画脚的看着我们。我有些抱歉的对他道:“不好意思,她们没有见过你,所以比较好奇。”好奇是应当的,听说之前伊丽丝和夜诺已经凭着他们的美貌在这边轰动了一把了,这回我又带回来一个美男,村子里没嫁出去的小姑娘做梦都要笑醒了。
晚饭的时候夜诺见到埃立特后十分难得的变了神色。他一贯对什么都淡淡的,颇为胸有成竹的样子,此刻却几乎站不稳,他的身体本来就虚弱,我见到他这幅样子不知怎的心里竟难受的要死,仿佛也感受到了同他一样的痛苦似的,想要伸手去扶他,又想起我们还在冷战,这样一愣,伊丽丝已经扶住他,关心道:“还是很难受么?不然我把食物送到你的房间去好了。”
夜诺难得没有理她,只是淡淡看着埃立特:“你怎么来了?”
埃立特立刻哼了一声:“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
夜诺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衣衫拖在地上,头发并没有如以往一样梳起,全都倾泻在两侧肩上,像是黑色的丝绸。
“你既然敢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忘了以往的痛苦。”
埃立特一怔,垂下睫毛,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
夜诺一笑,如清风般寡淡:“你自己的法力不足,反而要怪别人没有去救你么。”
埃立特被打击到了,却仍旧不肯服输的反击道:“至少我救了伊丽丝,而你呢?”
夜诺一下子不说话了,眼神也冷的要命,深深看了一眼我,低下头喝了一口鲜奶。
伊丽丝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觉得疑惑,眨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问道:“你们是在说我么?为什么我会听到我的名字?”
我也颇为想不通,想不通夜诺和埃立特怎么竟然是认识的,也想不通埃立特为什么会认错了人也不肯承认。
夜诺向伊丽丝温柔一笑,那笑容颇为美丽,撞进我的眼中却只觉得异常的刺眼,我低下头不去看他们,听到埃立特粗鲁的答道:“只是名字与你一样,那个人却并不是你。”
我抬起头,看到埃立特也正在看着我,那目光让我说不清含着什么东西,像是回忆,像是痛苦,又像是欢喜。
我微微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夜诺忽然叫我:“小悠。”
“啊?”我顺势回过头,才发现夜诺竟然肯跟我说话了,可他的神情却似乎并不高兴,只是叫我一声,然后状似无意道:“再在这里呆一晚,明天我们就上路吧。”
我点点头,看他的样子也并不期盼我的回答。
“你们要去哪里?”埃立特迅速问。
“脱墨,怎么,你也要跟去么?”夜诺的语气里含了嘲弄,抬起眼眸看了埃立特一眼。
这种情况下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嗯的人应该少之又少了吧,偏偏埃立特不仅立刻答应了下来,甚至还天真烂漫死的问我:“我能与你们一起走么?”
“啊……”我不说话,这种问题不要问我比较好吧?夜诺才是这里的老大啊,你问我,要我怎么说啊。
“就这样决定了!”埃立特自说自话,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一时间静静的,然后有潮湿的风吹了进来,带来弥漫的语气,夜诺背靠着门坐着,风将他的衣衫扬起,他动也不动,只是慢慢的抬起眼看向屋外,我看着这样的他,这样的风姿让我着迷,也更加让我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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