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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爹今天又不在家，我和娘两个人一起吃完晚饭，门外有人敲门，我心里一惊忙问道：&ldo;谁啊？&rdo;

&ldo;是我！&rdo;隔壁婶娘的声音响起。

我心里才暗暗松一口气，过去开门，娘赶紧让进屋座。婶娘笑笑地道：&ldo;就是过来问你借点红线，我家里的都用完了。&rdo;又指指外面：&ldo;对面欢香馆好热闹的啊，那位元大人又来吃饭了，嗨，既然这么喜欢桃三娘的手艺，干脆把她找到府上做厨娘不就好了。&rdo;

&ldo;噢。&rdo;我娘顾着去找线，并不多搭这类闲话。

婶娘又低头看看我娘的针线篓子，恰好娘把我下午拿回来的张家那件撕破的棉袄放在那，看衣服大小必是小孩穿的，娘已经开始补了：&ldo;诶？谁家孩子这么淘气把衣服撕成这个样子？&rdo;

娘随口答：&ldo;小树巷的张家。&rdo;

&ldo;张家？&rdo;婶娘突然反应极大，一把将衣服扔开：&ldo;他家孩子的衣服？&rdo;

&ldo;是啊，怎么？&rdo;我娘也被她吓了一跳。

&ldo;他家孩子啊……&rdo;婶娘说到这，还跑到门口看了一眼，我娘着急了：&ldo;他家孩子怎么了？&rdo;

婶娘有点神秘地压低声音道：&ldo;他家的孩子听说得了癔病啊。&rdo;

&ldo;癔病？&rdo;我和娘同时惊呼。我立刻也想起了下午到张家的时候，里面传出的那些砸碎东西的声音，以及那个小男孩的哭喊声。

&ldo;可是小小的孩子怎么会……&rdo;我娘还有点难以置信。

&ldo;嘘！可不能说出去啊，其实就这几天才发的病，他们邻居听到响声，好心去探问，却反招人骂了一顿……啧、啧，想不到你还帮他家补衣服。&rdo;婶娘的语气有点愤愤的，也不知是同情还是什么。

&ldo;唉，可怜孩子。&rdo;娘叹了一句。

&ldo;是为什么得病？&rdo;我追问，其实我还不是很懂什么是癔病。

&ldo;谁晓得咧！&rdo;婶娘撇撇嘴：&ldo;他家大小子不是在元府还当个差事么，都十四岁那么大个人了，前些年才又得了这个幺儿，疼得什么似的，那天就是跟他娘去元府找他哥，回来那天晚上就听见他家里闹腾了，哭着嚷得跟杀猪似的。&rdo;

娘找出红线团截出长长一根卷好交给婶娘，婶娘谢一声就要走，我送她出门。

出了门口我和婶娘都自然而然地朝欢香馆望去，竟然就看见了四个分别穿着白、青、黄、红几色衣衫的少年，饭馆门前正踢球踢得起劲，我没敢说什么，倒是婶娘&ldo;嘁&rdo;了一声，嘟哝一句：&ldo;几个小毛孩子。&rdo;就转身走了。

我正赶紧待要关上门的之际，忽然一个细弱的声音幽幽飘入我的耳朵：&ldo;姐姐……&rdo;

我一怔，就在我正转身的眼角余光中，直对着我家对面，一堵罩在一棵树下的矮墙前，站着一个人。

&ldo;嗯？&rdo;我眨眨眼，再仔细看，以为是我自己眼花，但真的果然有个人站在那里，是个小孩的身影，但此时夜已深黑了，从我家透出来的灯光完全不足以看清任何东西，我只能勉强从比我还矮小的个头，刚才飘来的声音，觉得是个孩子。

我想看得更仔细一点，便走出一两步，的确是个人站在那里，他头上就是那棵树的树冠，不过现在叶子全都落了，只有一些枯瘦的枝条在风里轻轻晃。

看不清他的脸，他站在那也一动不动的，我又走近两步，他却有点退缩地动了动。

&ldo;小弟弟？&rdo;我试探小声问一句。

其实我心里有点害怕，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小孩子呆在街上？也许是哪来的小乞丐吧？

一股寒风窜入我的脖领子里，我打了个冷颤，那个小小的人影还站着那墙根下，怕是早就要冻坏了吧？

&ldo;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rdo;我又问了一句。

&ldo;小少爷们，风大太冷，老爷叫你们回屋去呢！&rdo;远处攸忽间传来好像是元府家丁的声音。

&ldo;不要！一点不冷。&rdo;听来像是夏燃犀那尤其脆亮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正好看见他狠狠一脚，把球踢向秋吾月，可这一脚把球踢得太高，秋吾月没接住，球落地再滚一阵，在离我家矮墙十余步的远处才停住了。

&ldo;你真笨！这都接不住，快去把球捡回来！&rdo;夏燃犀指着秋吾月大声道。

我印象中秋吾月向来是不多话的，但他也站在那里也并没有去捡球，倒是春阳支使那个家丁：&ldo;你去把球捡回来。&rdo;

&ldo;坏了！会被发现的！&rdo;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身子缩回门里，也幸好，只有饭馆透出的光把门口那一块地照得极亮，而我这边整条竹枝儿巷，除了人们家里的一点灯光外，都是极黑极暗的，他们应该没看见我。

躲进来我又再望向方才那个小小人影站着的地方，却除了摇晃的枯枝以外，什么也没有了，刚才那个小乞丐走了？我这么思忖着，也就算了，没再细想，关门回了屋里。

※※※

第二天闲来无事，吃完午饭我就跑到欢香馆，侧门停着一辆马车，我起初不以为意，但甫一进门，就看见平素元老爷常坐着的雅座上，坐了两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还有几个丫鬟和小厮在殷勤服侍。只听其中一个正说道：&ldo;我总听说老爷爱到这儿来吃饭，还以为欢香馆什么地方，原来就是这么一家小馆子。&rdo;

我偷眼望去，两个贵妇人年纪也就和三娘差不多上下，但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这时李二提着壶过去，就要给她们倒水，旁边一个丫鬟就大声呵斥道：&ldo;大胆！你是什么人，夫人也是你能近得身的？&rdo;说着就把壶夺过去让李二走开远点：&ldo;一点规矩都不懂！我们夫人只喝现泡的芽茶！还有，上菜递东西就交给我们，知道吗？你们老板娘呢？怎么还不出来？&rdo;

说话间桃三娘就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托盘盛两碟小点心：&ldo;来了来了！怠慢二位夫人，真对不起。&rdo;

我闪到不显眼的旁边一张桌子坐下，不敢出声去打扰。

那二位夫人见到桃三娘，眼睛就直勾勾地上上下下打量她起来，其中一个手里拿起茶盖碗，翘起几根指拈起盖子，轻轻朝杯里吹了吹：&ldo;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欢香馆美艳的老板娘。&rdo;

另一个也点头笑道：&ldo;是啊，难怪我们家老爷就爱吃欢香馆的饭菜点心。&rdo;

我听着这话，好像有点酸不溜丢的，只是又没听很明白。

桃三娘神情惊诧道：&ldo;敢问贵府上老爷是？&rdo;

&ldo;我们是元府的人，这两位是元府的三太太和四太太。&rdo;旁边那个丫鬟答道。

&ldo;哎呀，原来是元府的二位太太，失敬失敬！&rdo;桃三娘笑着道：&ldo;二位太太想吃点什么？&rdo;

那个丫头看来像是太太身边最得力又最牙齿伶俐的：&ldo;今天十五，我们太太去金钟寺上香，回来恰巧路过欢香馆，所以进来歇歇脚，你这里有什么拿手的羹汤上一道，其它菜色不定，但必须做得干净细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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