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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裘秀才

南昌裘秀才某，夏日乘凉，裸卧社公庙，归家大病。其妻以为得罪社公，即具酒食、烧香纸，为秀才请罪。病果愈。妻命秀才往谢社公，秀才怒，反作牒呈烧向城隍庙，告社公诈渠酒食，凭势为妖。烧十日后寂然，秀才更怒，又烧催呈，并责城隍神纵属员贪赃，难享血食。是夜，梦城隍庙墙上贴一批条，云：&ldo;社公诈人酒食，有玷官箴，着革职。裘某不敬鬼神，多事好讼，发新建县责三十板。&rdo;秀才醒，心怀狐疑，以为己乃南昌县人，纵有责罚，不得在新建地方，梦未必验。

未几，天雨，雷击社公庙，秀才心始忧之，不敢出门。月馀，江西巡抚阿公方入庙行香，为仇人持斧斫额，众官齐集，查拿凶人。秀才以为奇事，急行观探。新建令见其神色诧异，喝问：&ldo;何人？&rdo;秀才口吃吃不能道一字，身着长衫，又无顶带。令怒，当街责三十板。毕，始称：&ldo;我是秀才，且系裘司农本家。&rdo;令亦大悔，为荐丰城县掌教。

摸龙阿太

杭州少宰姚公三辰，以外科医术世其家。相传：少宰之祖半夜采药归，过西溪，醉坠于涧。以手据石，滑软有涎，旋即蠕蠕而动，惊以为蛇。少顷，负姚而上，两目如灯，照见头有须角；委地上，腾空去，始知乃龙也。两手触涎处，香数月不散；以之撮药，应手而愈。子孙相传，呼为&ldo;摸龙阿太&rdo;。又号曰&ldo;姚篮儿&rdo;，以其采药持篮故也。每愈人病，不受谢。故孙位至二品，人以为阴德之报。

水仙殿

杭州学院临考，诸廪生会集明伦堂，互保应试童生，号曰&ldo;保结&rdo;。廪生程某，在家侵晨起，肃衣冠出门。行二三里，仍还家闭户坐，嚅嚅若与人语。家人怪之，不敢问。少顷又出，良久不归。明伦堂待保童生到其家问信，家人愕然。方惊疑问，有箍桶匠扶之而归，则衣服沾湿，面上涂抹青泥，目瞪不语。灌以姜汁，涂以朱砂，始作声，曰：&ldo;我初出门，街上有黑衣人向我拱手，我便昏迷，随之而行。其人云：&lso;你到家收拾行李，与我同游水仙殿，何如？&rso;我遂拉渠到家，将随身钥匙系腰。同出涌金门，到西湖边，见水面宫殿金碧辉煌，中有数美女艳妆歌舞。

黑衣人指向余曰：&lso;此水仙殿也。在此殿看美女到与明伦堂保童生，二事孰乐？&rso;余曰：&lso;此间乐。&rso;遂挺身赴水。忽见白头翁在后喝曰：&lso;恶鬼迷人，勿往！勿往！&rso;谛视之，乃亡父也。黑衣人遂与亡父互相欧击。亡父几不胜矣，适箍桶匠走来，如有热风吹入水中者。黑衣人逃，水仙殿与亡父亦不见，故得回家。&rdo;

家人厚谢箍桶匠，兼问所以救之之故。匠曰：&ldo;是日也，涌金门内杨姓家唤我箍桶。行过西湖，天气炎热，望见地上遗伞一柄，欲往取之遮日。至伞边，闻水中有屑索声，方知有人陷水，扶之使起。而君家相公，埋头欲沉，坚持许久，才得脱归。&rdo;其妻曰：&ldo;人乃未死之鬼也，鬼乃已死之人也。人不强鬼以为人，而鬼好强人以为鬼，何耶？&rdo;忽空中应声曰：&ldo;我亦生员读书者也。书云：&lso;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rso;我等为鬼者，己欲溺而溺人，己欲缢而缢人，有何不可耶？&rdo;言毕，大笑而去。

火烧盐船一案

乾隆丁亥，镇江修城隍庙。董其事者，有严、高、吕三姓，设簿劝化。一日早雨，有妇人肩舆来，袖中出银一封交，严，曰：&ldo;此修庙银五十两，拜烦登簿。&rdo;严请姓氏府居，以便登记。妇曰：&ldo;些微小善，何必留名！烦记明银数便了。&rdo;语毕，去。高、吕二人至，严述其故，并商何以登写。吕笑曰：&ldo;登簿何为？趁此无人知觉，三人派分，似亦无害。&rdo;高曰：&ldo;善。&rdo;严以为非理，急止之。二人不听，严无奈何，去。高、吕将银对分。及工竣，此事惟严一人知之。越八年，乙未，高死；丙申，吕继亡。严未尝与人谈及。

戊戌春，患疾，见二差持票谓严曰：&ldo;有一妇在城隍案下告君，我等奉差拘质。&rdo;问：&ldo;告何事！&rdo;差亦不知。

严与同行，到庙门外，气象严冷、不复有平日算命起课者在矣。门内两旁，旧系居人，此时所见，尽是差役班房。

过仙桥，至二门，见一带枷囚叫曰：&ldo;严兄来耶！&rdo;视之，高生也。向严泣曰：&ldo;弟自乙未年辞世，迄今四载受苦，总皆阳世罪谴。眼前正在枷满，可以托生，不料又因侵蚀修庙银一案发觉，拘此审讯。&rdo;严曰：&ldo;此事已隔十数年，何以忽然发觉，想彼妇告发耶？&rdo;高曰：&ldo;非也。彼妇今年二月寿终。凡鬼，无论善恶，俱解城隍府。彼妇乃系善人，同几个行善鬼解来过堂。城隍神戏问曰：&lso;尔一生闻善即趋，上年本府修署，尔独惜费，何耶？&rso;妇曰：

&lso;鬼妇当年六月二十日送银五十两到公所，系一严姓生员接去。自觉些微小善，册上不肯留名，故尊神有所木知。

&rso;神随命瘅恶司细查原委，不觉和盘托出。因兄有劝阻之言，故拘兄来对质。&rdo;严问：&ldo;吕兄今在何处？&rdo;高叹曰：&ldo;渠生前罪重，已在无间狱中，不止为分银一事也。&rdo;语未毕，忽二差至，曰：&ldo;老爷升座矣。&rdo;严与高等随差立阶下。有二童持彩幢引一妇上殿，又牵一枷犯至，即吕也。城隍谓严曰：&ldo;善妇之银可交汝手乎？&rdo;严一一从实诉明。城隍谓判官曰：&ldo;事干修理衙署，非我擅专，宜申详东狱大帝定案，可速备文书申送。&rdo;仍令二童送妇归。

二差押严并高、吕二生出庙，过西门，一路见有男着女衣者，女穿男服者，有头罩盐蒲包者，有披羊、狗皮者，纷纷满目。耳闻人语曰：&ldo;乾隆三十六年仪征火烧盐船一案，凡烧死溺死者，今日业满，可以转生。&rdo;二差谓严曰：&ldo;难得大帝坐殿，我们可速投文。&rdo;已而疾走呼曰：&ldo;文书已投，可各上前听点。&rdo;严等急趋。立未定，闻殿上判曰：&ldo;所解高某，窃分善妇之银，其罪尚小，应照该城隍所拟枷责发落。吕某生前包揽词讼，坑害良民，其罪甚大，除照拟枷责外，应命火神焚毁其尸。严某君子也，阳禄未终，宜速送还阳。&rdo;

严听毕惊醒，则身卧在床，家人皆已挂孝，曰：&ldo;相公已死三日矣。因心头未冷，故而相守。&rdo;严将梦中事一一言之，家人未信。后一年八月夜，吕家失火，柩果遭焚。

年子

盐城东北乡草堰口小关营村民孙自成妻谢氏，除夕生子，因名年子。年十八，挑鸡入城，半途有旋风一阵，将笼内鸡尽吹出，腾空飞去。年子大惊，从此回家卧病。危急中，会其母将产，举家守生，无人看护。年子昏沉，身随风荡。忽从朱门之内，坠于万丈深潭，恰无痛楚；只觉身子短小，不似平时，两目蔽涩难开，耳中所闻，仍似父母声音；以为梦中幻境，安心待之。其时孙见谢氏产儿安稳，偷暇趋视年子，则已死矣，不觉大哭。年子惊醒，不解其故。只闻母泣而数曰：&ldo;生此血泡，反将我成人长大的年子死了。&rdo;悲号不已。年子始知身已转生，恐母急坏，遂大声曰：&ldo;我即年子也，年子未死！&rdo;谢闻小儿言语，顿时惊风，数日而死。孙忧小儿无乳，哺以粥食。三月生齿，五月能履，取名&ldo;再生&rdo;，今年十六矣。此事盐城令阎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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